殷朗转过身，看向像只小仓鼠缩在自己身后的小季糖。他弯下腰，抱起季糖，道：“糖糖，这是叔叔的朋友们，不用怕。”
    小孩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眨眨眼睛，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
    “我抱着你去幼儿园吧，这样可以快点。”殷朗道。
    可小季糖似乎不愿意，他挣扎着想要下来。
    殷朗：“怎么了？不喜欢我抱你吗？”
    季糖摇摇脑袋，嘀咕道：“我买的东西……”他指指一个地方。
    殷朗这才发现一个角落里被丢了一个塑料袋，里面鼓囊囊的，看得出是放了零食。可能是小季糖遇到厉鬼们时，慌乱之中丢下的。
    殷朗放下季糖下来，季糖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
    殷朗也来到季糖身后，想看看这小孩买了什么。
    他看见两盒红色的旺仔小牛奶、一包喜之朗果冻。
    殷朗突然想逗小孩：“不是说买奶糖吗？怎么买果冻了。”
    季糖顿了顿，拿出果冻包装，然后从透明的包装袋里掏出一个天蓝色小汽车玩具。这小汽车是塑料做的，巴掌大。
    他认认真真地对殷朗道：“因为买果冻会有小汽车送，买奶糖没有。”
    殷朗望着小孩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笑了。
    太可爱了吧。
    “行啦，该去幼儿园了。”
    殷朗帮季糖将零食放到书包里，然后抱起季糖。
    厉鬼们并不会就此回到殷朗的灵魂里，而是跟在季糖和殷朗背后嘀嘀咕咕。
    当然，他们的嘀嘀咕咕是在专门戳殷朗脊梁骨的小群里。
    叶川渊：【啧啧，殷朗真不要脸，竟然说我们欺负小季糖？？】
    贺知夜：【就是，不知道是谁在每天晚上把季糖欺负到哭出来，可怜的糖糖第二天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裴白舟：【殷朗就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一点都不正人君子。】
    傅临山：【我生前见过土匪头子，就是长殷朗这样子，专门抢小孩和妇女。】
    叶川渊：【不过话说回来，小时候的糖糖太可爱了吧！！奶呼呼的！想搓想揉！】
    裴白舟：【实不相瞒，他在我怀里慌起来红眼眶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而且浑身都是奶味，像抱了一颗软绵绵的奶糖。】
    傅临山：【滚，别炫耀。】
    裴白舟：【？你这土八路能不能别口吐芬芳。】
    小季糖完全不知道厉鬼们在讨论自己，他缩在男人的怀里，一路到来到别墅区的小太阳幼儿园。
    殷朗在不远处放下他，他蹦蹦跶跶地跑过去。
    可没过一会，小小的身影又往回走。
    殷朗皱眉，走过去：“怎么了？不上幼儿园吗？”
    小孩低垂脑袋，盯着地面，淡淡的眉头皱起。他小声嘀咕道：“下午幼儿园不用上学……”
    今天是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一般都是报道或者认识新同学，下午就不用上课，用来买新文具。
    殷朗：“你爸爸不知道吗？”
    “嗯。”小季糖两只手搓着衣角，嘀嘀咕咕：“我爸爸很少管我的。”
    季深和其他孩子的家长不同。即便季糖的身体小时候很孱弱，也比一般男孩瘦小一点，可他从来不会就因为这些事而对季糖宠溺。
    他从小就让季糖习惯一个人独立，要自己睡觉、自己做饭买菜、自己生活。
    他知道世事无常，生命脆弱。
    季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离开的可能，包括他。
    殷朗轻叹口气，抬起手，揉揉小季糖的脑袋。
    “既然下午放假，那我带你去玩……？”
    提起玩，小孩顿时兴奋起来，他抬起脑袋，使劲点点头：“可以呀。我记得附近有一座新开的游乐园，可惜爸爸都没时间带我去玩，要我自己一个人去……还说什么‘会有人陪你，只是你看不见。’”
    他的声音软软绵绵的，裹着一点委屈的情绪。
    殷朗：“……”
    他觉得季深说的是真话。
    毕竟小季糖吃饭的时候都被一堆厉鬼围着。
    “叔叔现在就带你去。”
    “谢谢叔叔！”季糖笑眯眯道，小孩的笑容特别温柔。
    ——这使得厉鬼们的小群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贺知夜：【殷朗拐小孩，拐得可真溜啊，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川渊：【小糖糖也是够单纯的，就这么被拐走了。他还真以为殷朗只是普通的叔叔，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鬼王。】
    裴白舟：【嘘，我们静悄悄的。看看殷朗会对小季糖做什么。】
    殷朗正想让季糖带自己去新开的游乐园，可他突然嗅到一股陌生的厉鬼气息——
    不是属于他的，也不是属于他的精神碎片们。
    殷朗循着气息转过身，——他看见一条大黄狗站在季糖身后。
    这大黄狗并不是活的，它呈半透明，散发着黑气。它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对着殷朗极其凶猛的汪汪叫，一边用爪子挖着泥土，试图向殷朗扑去。
    “这……？”
    殷朗挑眉。
    这是……季深收养的狗吧。
    他记得在地下室里也看过这条狗的照片。
    这条狗的遭遇和果果有点相似。它被主人亲手抛弃，可主人和它约定后一定会来接它，于是它就站在原地一直等。哪怕它最后被打狗人活活打死，它也以为自己没有死去，一直在原地等永远不回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