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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燧这一生都像是黑暗而漫长的梦魇,过去的人和事都已消散,只有他独自背负沉痛的过往。他的部族因他而亡,他的好友因他而亡,百年后,连他的信徒都因他而亡。
    而如今,百年一梦,终归大梦惊醒。
    巫燧望着陈川,染血的唇畔忽现笑意:“我身负冰寒印,死后将堕冰寒炼狱,也算得报应不爽,你应当满意了。”
    陈川摇头,蹙眉说道:“满意的不是我,是被你活祭神祇的万千囚奴。”
    “杀区区数人保万人安宁,我由始至终不觉得是错。”巫燧至死不曾觉悟,为平生暴行辩驳。
    “用活人祭祀神祇换得一夕安宁,无异于饮鸩止渴。”陈川叹巫燧已至濒死,仍不明此间道理,“梵笙的残念曾与我说,仰承鼻息,恰如婴儿置于股掌之上。”
    巫燧猝然轻咳,唇畔再度涌出鲜血:“我已将死,何必再与你争论不休?若是梵笙尚未转世,我倒想九原之下再与他分个胜负。”
    “只可惜,再也不能了……”
    陈川恍然明白,自巫燧知晓梵笙之死的原由起,就已怀有以命还命之心。
    这个人,既可悲,又可恨。陈川心绪万千,直至握着刀柄的手都已发麻,也无法再出杀招。
    “为什么还在犹豫?”巫燧紧攥他的手腕朝自己袭来,用尽最后的气力,“要杀,就不要犹豫。”
    陈川眼睁睁看着刀刃再深入寸许,彻底刺穿巫燧前后胸膛。鲜血再度溅起,在巫燧胸膛上绽开成花,落在陈建面颊,炙热到近乎火焰的温度。
    原来,这种人心中也藏着火焰。
    陈川看着他倚着墙渐渐倒下,染血的唇翕动良久,才说出最后的话语。
    陈川以为那是在同自己说话,俯身上前,却只听闻二字——
    “梵笙……”
    究竟是深重怎样的执念,才会绵延百年,至死不休?
    陈川并无梵笙的记忆,仍不免为此而震撼:“我会用他的棺椁安葬你。”
    “以及,你们的心愿,我会亲手完成。”
    巫燧无法再应答,蓦然合上眼,陷入亘古长眠。终于,这梦魇般的一生,走到了终点。
    “梵笙,对不起。”陈川看着染上巫燧鲜血的摩罗金刀,喃喃说道,“我不能不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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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提示:斩杀巫燧,获得大额度经验值:1800】
    【系统提示:当前累计经验值:8800,累计攻度值:88】
    陈川半身染血,缓缓走来,一步一蹒跚。在他的身后,是蜿蜒的血迹,恍如血蛇□□。他就是踏着这一路血迹,缓缓走出来,直至看见司烜。
    巫燧的首级包在白布里,血色浸透了麻布片,又如珊瑚珠子似的一颗一颗滚落,在地上积蓄成殷红的湖泊。
    一时之间,司烜竟也不知如何才能使他宽慰。纵使陈川不承认自己是梵笙,也无法抛开遗憾之心,这是注定的。
    陈川松开手中的长刀与头颅,蓦然紧拥司烜,疲惫地问:“我不是梵笙,又为什么会心痛?”
    “自你知晓前尘往事开始,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司烜将手掌抵在他胸膛——离心脏只有寸许的地方,“因为只要心脏不停歇,总有作痛的时候。”
    陈川新潮渐趋平缓,唇畔只余沉沉叹息。司烜也不多言,只是静静伴他左右。
    “他和梵笙本不该是如今这样的结局。”陈川心中抱憾无比,“他们都视容晦为死敌,分明可以联手……”
    司烜更了解这里的法则,只说道:“因为信仰是天堑与鸿沟,无论谁掌权,都注定无法平息纷争。”
    “那么,我呢?我真的能完成梵笙与巫燧未竟的心愿吗?”陈川忽然迷惘起来,不知这究竟是一场游戏,还是冰冷的现实。
    如果是现实,为什么有系统不断提示?如果是虚幻,痛苦为什么如此真切?
    一时之间,偌大的地下宫殿里,恍如坟茔般死寂。
    不知何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阿烨横冲乱撞地走进来,看着甲胄染血的陈川,猛然驻足,杏眼圆瞪:“巫燧大人在哪里?”
    不祥的预感侵袭着她,阿烨眸光下移,看见落在地上的摩罗金刀,和包裹着麻布片的首级。已经不必打开一看究竟了,陈川在,司烜在,唯独巫燧不在,答案不言而喻。
    阿烨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地上的首级,泣不成声:“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陈川抹去摩罗金刀上的血迹,如入梦寐:“他把他的命还给了梵笙。”
    “你是说,巫燧大人一心求死?”阿烨自然不信,谁都不会相信,那样倨傲而强大的人,也会求死。
    陈川默然不言,收刀入鞘,提起首级就走向出去的路。
    阿烨拦在他跟前,厉声问:“你要做什么?你带着他的首级要去做什么?”
    是挫骨扬灰,还是鞭尸三日?阿烨不忍说下去,也不敢再想。
    司烜见阿烨拦路,当即出手制住她,与陈川道:“你先去雪山救人。”
    “放过她吧,也算我给巫燧一个人情。”亓风部族人还埋在雪下,时间所剩无几,陈川交代完,匆匆离去。
    陈川去后,司烜收手,任由女子摔倒在地。阿烨泣不成声时,仍恶狠狠瞪视着司烜:“他的尸身在何处?”
    司烜一指石门,只说道:“在石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