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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辞失语半晌,将视线绕过林瑯,对上唐玉树那张“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咋了”的表情,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写满“偏执”的林瑯的脸上:“那好,那你要几坛?”
    林瑯态度坚决地给出答案:“随便!”
    阿辞皱起了眉头,再度将视线绕过林瑯,只见唐玉树在其后悄悄比了个“五”。
    “好的,五坛。”阿辞冲唐玉树点了点头。
    同时林瑯转了头,向迅速正襟危坐假装无事发生的唐玉树丢来一个白眼。
    俄而,院子里便传来了酒坛子摔碎的声音。
    以及阿辞的咆哮:“你能干得了什么事啊!”
    唐玉树跑出院子里来,赶紧打圆场,顺便替阿辞结钱。而林瑯则默默地回了后厨。
    “这大少爷今天哪根筋不对了?”
    “我也不知道!”唐玉树愁眉苦脸:“好像是生我的气了……可是问他也不肯说。”
    送走阿辞后唐玉树回了后厨,一进屋就见林瑯臭着脸在那边洗碗。
    唐玉树走了过去,有几分紧张:“我洗就可以了……”
    林瑯冷冷地:“我来!”
    唐玉树只好:“那你洗……你洗……”
    话音刚落,只见林瑯手中一滑,盘子落在地上,碎了。
    唐玉树愁眉苦脸:“你看你……我就说我来……”
    林瑯冷冷地:“闭嘴!”
    唐玉树只好:“好不说……不说……”
    转身正要找扫帚准备清理那些碎片,只见林瑯伸手去捡。唐玉树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林瑯的手就被割破了。
    唐玉树倍感无力:“怎么可以用手……”
    林瑯冷冷地:“够了!”
    唐玉树只好:“我错了……错了……”
    这边唐玉树正四处找包扎用的药酒,林瑯却将身一起,怒气冲冲地走到算账的桌前,随便扯起一张宣纸,把流血的手指胡乱一擦,转身出了后厨回了厢房。
    唐玉树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林瑯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王叔摇着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唐玉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真傻。”唐玉树回答,片刻后又觉得不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了。”
    “林瑯脸皮薄。你想想他一直抢在你前面说‘我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他自己可以做很多事啊!”
    “为什么要证明?”
    “因为那客人,阿辞,甚至你……都有意无意地说他‘很多事都不会做’啊!”
    “……哦。”唐玉树还是搞不太明白:“可是他会算账啊。昨夜里我起来尿尿,还见到他房间灯亮着在清账呢。”
    “除了算账,别的事他都不会做啊。”
    “我不在乎啊。”
    “他分你一半钱你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啊!”唐玉树急着替林瑯向王叔申辩:“他有做买卖的头脑,还见过世面,他还……反正会做很多事情;要没有他,这馆子也开不起来——王叔,以前我不晓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要不是林瑯出现,我只晓得得过且过,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有个盼头?”
    “可是林瑯不知道你这些想法啊——他只怕你听了别人的话,觉得自己亏了,觉得林瑯成了你的拖累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唐玉树急得脸通红。
    王叔突然提高了音量:“你明白了吧?”
    “明白啥子?”唐玉树不解,反应了片刻,才觉得王叔这话似乎不是对自己说的。顺着王叔抬起的视线,唐玉树转头向后上方看去,只见林瑯站在高高的房顶向下看着。
    隔壁摊子的瘦娘也在此刻看到了林瑯,殷勤地喊道:“林小官人!”
    林瑯惨白着一张脸,牵强地挤出笑容作回应。
    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唐玉树还是看出了林瑯胆怯的情绪:“你爬那么高做啥子?”
    方才听到了唐玉树和王叔全程对话,并不再生闷气的林瑯也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腊肠没了,我上来剪几串……”
    唐玉树知道林瑯有惧高的毛病:“告诉我就可以,你怎么能做得了……”剩下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抱怨言辞在林瑯怒吼的“唐玉树——!”之下,自动消了音。
    “你什么意思!”盛怒之下林瑯对高度的恐惧感被冲散了大半:“你又暗指我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
    “没嘚没嘚!”唐玉树赶紧否认。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林瑯没站住脚,腿一软失了重心,从房檐上落了下来。
    “——思!”
    财神府市集上的喧阗随林瑯的坠落而顷刻间安静。
    只见唐玉树几步跃上前去,蹬着墙一个反身准备接住林瑯,却与林瑯落下的轨迹偏离了分毫,然后自己便重重摔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林瑯这厢本以为《陈滩旧梦》将要全剧终了,绝望地闭上眼睛时,却重重地掉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大难不死的林瑯在一片惊呼声中睁开了眼,向上看去——只见一张双颊因年少而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庞,眉宇间神色却有着不同于年龄的坚毅。
    “啊……谢了谢了!”林瑯说着,从少年怀里正欲脱身去查看唐玉树是否安好。
    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