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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神色不变,说道:“解卦十文。”
    那跟着老者的少年终是不耐,又使劲一扯老者袖袍,也不避讳着沈默便说道:“先生!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肯定是个江湖骗子!”
    老者摇了摇头,从腰间钱袋数出十文放在桌子上,“请解卦。”
    沈默精准的摸到那十文钱塞进腰间,行动间全然不像个失明的人。
    “蹇,跛也。家道衰落,百事不顺。若要破卦,君子以反身修德也。则是……”
    沈默话到一半看了看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才继续说下去,“您该反省自身,提高自身的修养道德了。”
    沈默话落,那小少年到底忍耐不住跳了起来,指着沈默的鼻尖连珠炮弹似的叫喊起来,“你个骗子!我先生乃德修书院学问最好,修养最高的学者,先生素来心善,为了帮助书院里的寒门弟子,便是自身都常顾及不到,怎需反省自身?何必提高道德?倒是你,年纪小小,便通晓这江湖行骗之术,反倒该反省反省了!”
    话落,小少年又去拽老者,“先生,我们快去娄析师兄家里,娄析师兄几日不来学堂,怕是师兄的父亲又不让他念书了!”
    那老者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歉意的向沈默点了点头,后又想到沈默看不见,便低声道“少年郎,是我们失礼了,先走一步。”
    沈默无甚反应,探了探脑海中的系统,却发现刚刚卜算的卦名后面一串醒目的红字——解卦未完。
    未完?刚刚不是已经解了卦吗?为何此卦并未完结,也并未增长寿时。
    难道是他初次卜算,推演的并不准确?
    不待细想,腹中悲鸣不断,沈默先站起身,来到旁边的包子铺,递了两个铜板过去。
    那包子铺大叔神色迟疑,见沈默一直举着那两个铜板,便试探的接过,然后递给他两个热气腾腾油纸包好的包子。
    沈默接过包子后沉默不语的回到卜卦摊前坐好,慢慢的啃了起来。
    包子铺大叔抽了抽眼角,侧头看向沈默的目光难以言喻。
    沈默不管不顾,只默默填饱狠狠饿了几顿的肚子。
    像是算好了时间,沈默刚一吃完,擦拭完嘴角手掌,面前便又坐了一人。
    沈默抬头,透过纤薄的黑布看去,只见眼前那人利落的掀袍而坐,举止潇洒不拖泥带水,掀动的玄袍间隐隐有金光闪现,似是织了金线在其中,低调奢华。一双眼尾微挑的笑眼,瞳色深沉,看向谁的时候都仿佛含了深情,鼻线却又如若刀刻斧凿般冷硬,薄唇微勾,嘴角微微翘着,不笑时也像是含着笑意,一身玄袍纤尘不染,趁着一张多情的桃花面,惹得往来女子纷纷羞红了脸颊。此人身后跟着白袍书生模样的男人,明明是张偏温润俊朗的面貌,神情却十分冷漠,木着脸面无表情,笔挺的站姿紧绷的身体仿佛时刻警惕着周围。
    沈默一抬手中豪素,“算卦?”
    桃花面的男人嘴角笑意深深,却是答非所问:“却不知这九重何时有了位少年卦师?”
    沈默借着黑布肆无忌惮的打量眼前的男人,也不答男人的问题,只又放下豪素,头一偏,不再看眼前之人,继续观察来往路人去了,既不算卦,便与他无关。
    被沈默无视,男人也不生气,倒是他身后之人冷冽的眼刀一下一下的往沈默身上刺来。
    “那好,我便卜问前程,如何?”
    沈默便又向男人递上手中豪素,“字。”
    男人笑了,笑声清朗,温润如玉,“无纸无墨,如何写字?”
    沈默抬头透过黑布直直的看着男人笑意深沉的眼眸,语调冷淡:“你不是看过了?”
    男人听了,丝毫不为他的偷窥被发现而感到意外,而是唇边笑意加深,提笔便在桌上挥动手腕写了一字。
    虽无纸墨,但男人挥动豪素间行云流水无一丝停顿,顷刻便放下了笔,道:“请。”
    沈默摸上了桌案,一遍,两遍,三遍。
    没有,什么也没有,这个人的前程,一片空白,莫说是前程,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推演不出。
    沈默终是有了些微神色的变动,难道系统所赋予的卜算之术并不全面?
    沈默皱了皱眉,抬头说道:“手给我。”
    男人看着沈默擦桌子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摸过桌面,半响也未说出一字卦辞,却并不恼怒,极为有耐心的又伸出手来。
    沈默看着眼前指骨分明,指节修长的手,抬手抚了上去,触之温热,掌心干燥,沈默一点一点的用指尖刻画男人掌心的纹路,一丝一线,在脑海中勾勒推演,从掌心到指尖,又从指尖推回掌心。
    那一直冷着脸站在男人身后的人看着沈默的动作,面色不渝,手在腰间长剑拂过。
    男人头也不回,只轻声说道:“闻璞。”
    那人放在腰间的手便放了下去。
    而沈默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般,只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终于,一刻钟后,他松开了手。
    男人也收回了手,挑了挑眉:“如何?”
    沈默问道:“你名为何?”
    那名为闻璞的男人手又抚到腰间长剑上去了。
    男人眼中笑意更深,凌凌笑意中又几丝幽暗闪现。
    “我名为,凛暮。你可有了卦辞?”
    沈默抬头看着凛暮的眼睛,头顶是三月的昭阳,被路边荫蔽树枝分割,凌乱的散在两人肩头发梢,只余点点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