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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不管对方有多厉害,在他眼里死人的价值乏善可陈,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永远都是一败涂地的输家。
    “御飞虹”没发现身后那人无害皮囊下暗涌的恶意,他只是盯着被尘封在泥壳里的灵涯剑,眼里风云汹涌。
    灵涯剑以元神烙印,受阴秽蒙尘,必得由鲜血洗净,原本他与御飞虹灵魂互换一是为了将对方送出危险之地,二就是想留下来唤醒灵涯,毕竟麒麟血脉虽克水属,到底还算中正,而他的玄微剑意与灵涯同出一脉,只要以热血破封,将元神融入古剑,便可将灵涯剑上的烙印补全到最初状态。这样一来,他想要救的人都能活着,想要完成的职责也不辱命,哪怕自己身死道消,那也是无怨无悔的结果。
    然而计划枝节横生,他没料到以自己的剑魂会抗不过魔种诱惑,真的吃下人肉变成半魔,如此一来虽然元神暂且无损,血脉却已经异变,绝不能用此血去污染灵涯。
    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办法了。一念及此,“御飞虹”转过身,看着身后似无所觉的闻音,哪怕对方只是个瞎子,当对上那双黯淡双目时仍让他觉得不可逼视。
    “我……”他声音艰涩,“唤醒灵涯剑需要干净的鲜血,我已经入魔不可取,你……”
    闻音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您一路不惧危险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哪怕是做阶下囚,“御飞虹”都没有这样狼狈过,他握紧了双手,本想说自己救人本不为了这个,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现在已无意义,因为没有选择,说什么也只是给自己开脱。
    闻音没听到他的回答,垂下眼道:“殿下,您救我逃出囹圄,我记您恩情不敢忘却,他日刀山火海也不敢推辞……但是现在,我不想死,我还有想见的人和没做完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欲艳姬的话语更具蛊惑和震撼力,一字一句都似重锤透过虚伪皮囊,敲在真正面对现场的灵魂上。
    眼前的一切忽如镜花水月扭曲,“御飞虹”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的元神似乎在这一刻抽离了身体,飞入海市蜃楼般的幻影里——
    他看到自己变回了少年模样,用尽全力抓住净思的衣角,说师父还被困在吞邪渊里面没有出来,苦苦哀求她不要落下封界令,再等一等,也许师父就能够杀出来了。
    站在旁边的人法师静观笑了笑,说道:“好孩子,你师父大义当先,自当以大局为重,作为他的弟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闭嘴!”他头一次以下犯上对着静观瞪了回去,然后又哀求净思,“宫主,宫主你不要下封印,我师父与您相交莫逆一百载,换作凡夫俗子便是把一生也倾注于此,曾经他为您赴汤蹈火,现在您难道要断他生路吗?我求你,求你再等等吧!”
    “不能再等了。”向来冷若冰霜的女子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那抓住自己手腕的指头一根根掰开,骨头发出轻微的裂响,痛得他浑身颤抖。
    他仍想去抢夺封界令,被净思一道符箓压得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她道:“可是我师父又做错了什么?他放下原身千里来援有错吗?他为你们镇压吞邪渊争取时间有罪吗?你们永远用大局为借口去牺牲别人,当然可以做到旁观者清!净思,净思你回答我!”
    “他没错,我们也没错。”净思回头,看着他的眼神空洞又冰寒,“不过是……天命注定,仅此而已。”
    然后她转过身,将手中印玺掷向空中那片凝固的黑洞,一只巨大白虎倏然化形,顶天立地,长啸声震原野,听到的人耳目俱鸣,心神失守,然后白虎又化作一片白芒,强光如浪奔涌散开,下方城池中众目皆盲,连那遍地血迹和无数尸骨也似乎被霜雪覆盖,无人胆敢直视神威。
    他的眼睛在这一刻看不见任何东西,口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是话音未落,白光又如龙鲸吸水般聚拢成一点, 复又一分为二分别落在净思和静观手里。
    那一瞬,方圆百里都静得可怕,所有还活着的生灵都是满身血污,茫然地看着恢复清明的天空,然后一个个回过神来,贪婪呼吸着不再污秽的空气,哪怕那里头残留的血与火味道就像刀子般落进肺腑,也让他们舍不得立刻呼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又泪流满面。
    唯有他跪在地上,把流血的额头埋进冰雪里,有泪无声,寒彻骨髓。
    “……如果现在站在您面前的不是我这萍水相逢之人,而是您的至亲至爱,您也下得了手吗?”
    随着闻音这声质问,“御飞虹”猛然惊醒过来,他没想到会在这关键时刻回忆起那么久远前的事情,一时间大脑里浑浑噩噩几欲堕入魔障,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继而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现在苍白纤细的手臂。
    片刻后,“御飞虹”自嘲地笑了,当年他那样痛恨这种行径,现在真正事到临头,才发生自己也要做曾经最厌恶的人。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身不由己,而是连心也面目全非。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影,他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道:“就算我自己站在你的位置,也万死不辞。”
    “那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闻音苦涩地摇头,“我不甘死在这里,却没有从您手里逃出生天的本事,只求您答应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