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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残声扯了扯嘴角,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声道:“眼下的情况,跟当时已经不一样了。”
    萧傲笙冷冷道:“哪里不一样?是你为夺白虎法印杀害元阁主,还是你勾结魔族掠走玄武法印,亦或者你纵容鬼修为祸使吞邪渊爆发?”
    暮残声道:“你既然都知道,就该在这个时候离我越远越好。”
    萧傲笙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一巴掌照着他的脸扇了过去,打得暮残声偏了头,血从破裂的唇角溢了出来,本来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地缩了回去。
    他被打蒙了,转头看着萧傲笙,却发现这个在寒魄城里连死都不怕的男人,现在竟然红了眼眶。
    “我只问你三个问题。”萧傲笙深吸一口气,“自你我拜为兄弟,我可曾有哪点对不起你?”
    暮残声浑身一震,摇了摇头。
    “你是否真心视我如手足,不搀半分虚情假意?”
    暮残声神色复杂,笼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终是点头。
    “那么,”萧傲笙上前一步,“刚才我说的那些事情,可有一件是你当真做过?”
    这一回,暮残声沉默了很久,突兀地笑了出来:“师兄,元阁主在我身边被杀,白虎法印落在我身上,我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姬轻澜,使得玄武法印被掠,吞邪渊在北极之巅下爆发,这些都已经是事实了。”
    萧傲笙握紧剑柄:“回答我的话,只要你没做过,我一定会袒护你。”
    “我说过,这就是事实。”暮残声不等他发怒就反问出口,“你知道这次死了多少人吗?”
    萧傲笙将要爆发的怒火陡然一滞。
    “重玄宫死伤惨重,下面十五座城池的百姓也受到波及,亡者逾十万,伤者不下百万。”暮残声眼中尽是血丝,“若非我放过了姬轻澜,这些人本不至如此。”
    萧傲笙嘴唇翕动,喃喃道:“这不是……”
    “这是我的错,师兄。”暮残声看着他,眼中神色痛苦至极,“没有什么暗算伎俩,是我自己在那一瞬间松了手,让大家错失了最后一次夺回玄武法印的机会。”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一回,我罪有应得,心服口服。”
    “那你应该去找姬轻澜,杀了那些邪魔外道将功折罪,而不是在这里等死!”萧傲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曾经面对那么多生死劫难都敢迎头直上,现在却想要一死了之?暮残声,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勇者,如今你不敢面对现实,就想要做懦夫?”
    这一番质问震耳发聩,当看到暮残声神色一空,萧傲笙才松开手,缓和了语气,道:“我不怕什么牵连和麻烦,只要问心无愧,旁的什么也不惧。”
    在这一刻,暮残声觉得能认识萧傲笙,实在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了。
    可是萧傲笙不懂,这些事情背后不是浑水,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渊,他只看到了归墟魔族的阴谋诡计,却没有往更深一步去想,譬如——元徽之死与魔族夺印攻山,其实就是两件本无关联的事情。
    归墟魔族想要夺取玄武法印释放吞邪渊,为此不惜在昙谷示弱落败,让琴遗音束手就擒进入重玄宫,借机牵制道衍神君,暗中算计三宝师,甚至暴露与南荒魔族的合作也要调虎离山,越是精细缜密的谋算越证明他们没有绝对的胜算,决不会在玄武法印还没到手的时候另生事端,引发重玄宫的警觉。
    元徽在重玄宫地位虽高却向来低调,杀死他对魔族来说还不如干掉厉殊的价值更大,就算是为了白虎法印,魔族也该借机将自己也一起干掉,而不是选择栽赃嫁祸的手段,让白虎法印仍然处于重玄宫的监管中。因此,在暮残声看来,更大可能是有人早已决定要杀死元徽,在知道魔族将要攻山的消息后趁机动手,不仅达到了目的,还借此惊动了重玄宫其他人提高警戒,逼迫暗中蛰伏的魔族不得不提前动手,用一场混战帮忙销毁可能暴露的所有痕迹。
    他本来只是猜测,在知道藏经阁主楼被毁之后更是坐实了想法,真凶要想销声匿迹,首先就要抹掉自己真实的杀人动机,才能使旁人连追查都无从寻找方向。
    至于自己被青木指认为凶手……暮残声想,那个真正杀死元徽的家伙必定还藏在重玄宫里,甚至很可能拥有显著的身份地位,才会需要一个替罪羊,使自己能够继续光鲜坦荡。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人比谁都希望暮残声死,任何想要替他脱罪的都会成为凶手的敌人,对方既然能在藏经阁里杀死元徽,未必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萧傲笙,而他现在又能为萧傲笙做什么呢?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抬手化出一只小袋子,交给了萧傲笙,道:“把这个,交给北斗少主吧。”
    萧傲笙没想到会等来这样的回应,下意识地接过:“里面是什么?”
    “是阿灵。”暮残声垂下头,“她的临终遗愿是希望回到北斗少主身边,我现在不得自由,只能请师兄走一趟了。”
    他还不知道北斗已经出了事,萧傲笙略一犹豫,也没有告诉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对了,你身边那条小尾巴呢?”
    暮残声动作僵住,囚室内陡然变得一片死寂。
    萧傲笙心里一跳,直觉自己说错了话,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就听见暮残声道:“死了,在我怀里变成了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