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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思看了他一眼,摇头:“你已经不能重回巅峰,罢了。”
    她说话直白,无为子这次倒是不气恼,招手示意萧夙过来,笑道:“那你就再等等,待我徒儿学有所成,一定比贫道厉害……夙儿,来拜见净思前辈。”
    “我等着。”
    净思看了萧夙一眼,神情无波,声音冷淡,不知道是上心了还是客套话。换了寻常孩子怕是要被她一身冷意震慑,好在萧夙不怕生,又是天生脸皮厚性子直,想起娘亲和以前那些照顾过自己的小丫头大姐姐,对女子便有种浑然天成的好感,便伸手在破衣袋里摸了摸,找出一小包被油纸裹好的桂花糖来。
    这是老道士在路上给他买的,仅有几枚指甲盖大小的微黄糖块,萧夙吃了一颗就再没舍得,现在眼巴巴地捧到净思面前,道:“前辈好,前辈吃糖!”
    无为子:“……”
    他跟净思不算深交,但也知道对方从不假辞色的冷漠性子,在这个乱世里强者为尊,出自北极境的三位法师算是一方霸主,这些年来对其忌惮巴结之辈有如过江之鲫,可他从没看到谁能让净思动容一星半点。
    无为子怕孩子失落,正准备岔开话题,却见净思定定看了小孩儿一眼,伸手拈了一颗糖吃下,冷淡却不失客套地说道:“多谢。”
    萧夙高兴地将纸包递到她手里,很识趣地在师父目光催促下跑开,准备找溪水洗刷那块已经脏兮兮的陨铁。
    无为子尴尬地道:“真是不好意思,他……”
    “他是个孩子,不妨事。”净思垂下眼睑,“你收他为徒,是为那块寒星玄铁吗?”
    无为子不否认:“是,不过收他为徒也是真心实意。”
    净思不置可否,将长戟留下便离开。无为子目送她离去,这才伸手把长戟拔起,隐约还能闻到上面异样的血腥味,眉头一皱——魔血。
    这些年来魔族出现越发频繁,在不少地方作恶为害,虽然还只是些散乱势力不成气候,却总让玄罗五境都提心吊胆,似是山雨欲来。
    无为子心下隐忧,便去找萧夙,加紧让他拜师入道。
    “……以后你入我门下,就是修行中人,为师道号‘无为子’,取‘大道无为’之意。”
    拜过祖师爷,祭过炼兵炉,无为子终于收敛肃容,对着萧夙和蔼一笑:“你可曾想过自己今后要做什么样的人?”
    萧夙茫然地看着他,无为子便循循善诱:“本门无经学传承,只由兵器入道,不讲繁文缛节、不拒世俗目光,说出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即可。”
    萧夙迟疑了一下,想起初见师父时的场景,犹豫地道:“铁饼子?”
    无为子:“…………”
    入门第一天,萧夙被罚抡铁锤一个时辰。
    (三)
    在无为子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奇门天兵册》下任传人到底没能自号“铁饼子真人”。
    好在无为子知道萧夙不是故意气他,而是乡下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对什么修行道更是一问三不知,故而又很快原谅了他,只不过在原本的修行和炼体课业之外又加上了一门文化课。
    萧夙也的确不傻,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师父抑扬顿挫的唱经声里悬梁刺股,或者在日月之下盘膝入定,再不然就抡着量身定制的小铁锤在火炉前挥汗如雨。
    在他十三岁那年,无为子终于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开始教他打铁……不,是冶铸。
    “《奇门天兵册》里记载的冶铸之法不下千百,最适合铸兵师的却只有一种,你自己来选。”老道士将一根手指点在他眉心,灵识倾注入脑,萧夙近乎麻木地看着一道道惊奇各异的冶铸之法在眼前掠过,从最普通的锤炼到最令人发指的血祭,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萧夙没有问无为子的铸法是什么,在灵识沟通结束之后,他就作出了决定:“我要学三神剑铸法。”
    无为子倒吸一口冷气。
    三神剑严格意义上已经不是单纯的冶铸之法,它囊括了已经失传的《奇门天武册》部分精髓,对修行者要求极高,以剑形、剑骨、剑灵对应人体、人心和人魂,除了冶铸之术,还要求体魄和心境上的强大。与其说是教人铸造一把神兵,不如说是将一个人活生生铸成绝世凶器,非大毅力者不能坚持,纵得天独厚者也难成功,自创立以来能功成者少之又少。
    若铸成三神剑,便是身化神兵所向披靡,万仞亦可破之;然而此法太过艰难,稍有不慎便要形神俱灭或被凶兵同化。因此,三神剑铸法虽被列为《奇门天兵册》第一位,让人神往,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无为子把这些利害都跟他讲明白,奈何萧夙从小就是铁打的硬骨头,一如当年没有被他说动放弃陨铁,现在也没有改变主意。
    “你为什么选这个?”
    “小时候爹说我会做最厉害的铁匠……”萧夙摸了摸鼻子,“这个既然排第一,我就不换了。”
    无为子满怀忧虑地看着他:“那要是你失败了呢?修行是条不归路,选了就难回头啊。”
    萧夙认真地说道:“我不回头,一路走到底。”
    (四)
    剑胚在真火烈焰中煅烧,萧夙站在炼兵炉前,两年未曾离开这炎热的洞窟,从基础的制范、调剂和熔炼,到现在的浇铸,无一假他人之手,直到把寒星陨铁一点点化作灵液融进剑胚,萧夙脸上也没有丝毫松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