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应闲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可能是因为我资历比你高，所以分配身份的时候有优先权。”
    颜桐：“……”
    他还没从盛应闲直白到堪称缺心眼的解释中回过神来，盛应闲却已经又问了一句：“你的谈判技巧跟谁学的？”
    颜桐：“……”
    他在心里立刻给盛应闲下了两个字断语：难搞。
    他故意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为的就是不给盛应闲反应的时间，而盛应闲这个人却根本不按他的思路走，反而轻轻巧巧地把他的攻击都化为了无形。
    颜桐终于不再笑了。他拎起咖啡杯，仰头把一杯咖啡都灌了下去，然后搁下杯子，看着林泽林那张漂亮到大杀四方的脸，面无表情说道：“我赶时间，盛老师。”
    盛应闲本想再瞎扯两句把这句话推过去，却猛地对上了莫子陵那双纯黑色的瞳子，于是愣在当场。
    ——莫子陵是精致骄纵的长相，那双向来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眼睛，此刻却平静、冷静甚至漠然得像寒潭底沉了一千年的玉石。
    那样绝大的反差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吸住了他的目光，让他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看着，最后，盛应闲终于说道：“你想要什么？”
    颜桐想都不想，“我要参与你的计划，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有决定权。”
    “就这样？”盛应闲转了转面前的咖啡杯，笑道：“你想用什么身份？”
    颜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要方便，什么身份都可以。”
    盛应闲转咖啡杯的手蓦然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皱眉，于是没控制住自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那你以后，是以颜桐的立场，还是以莫子陵的立场？”
    ——问完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对面的莫小少爷向他眨了眨眼，眼睛里重新恢复了澄澈和好奇，还带着几分古灵精怪。
    莫子陵向他一笑：“您说呢，陛下？”
    陛下。
    盛应闲心里一沉，不过秉承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的原则，还是说了一个字：
    “好。”
    于是他就看到莫子陵猛地探身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对着门禁一刷，然后奸计得逞似地向他一笑，小跑着走了。
    于是，在Omega少年和暴君陛下一番“长谈”之后，整艘星舰上的人都领教到了被莫子陵支配的恐惧。
    因为，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疑似和莫小少爷发生不愉快之后，竟然下令将破译前联邦加密信息的事交由莫子陵全权负责！
    一夜之间，押莫子陵能当上皇后的钱翻了一倍。
    暴君陛下的原话如下：
    “莫子陵是老靳的得意学生，按老靳的性子，再过几年估计这事儿也得交到他手上，提前个两年又怎么了？再说这儿有我，能出什么事？”
    就这样，半个侍卫队都被颜桐拉去干了苦力。
    颜桐指使这帮精英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比在第一军事学院指使同学客气。好在林泽确实是一个十分谨慎的皇帝，随身的侍卫素质极高，单以学术能力而论，不在莫子陵之下的都有好几个……不过反正以莫小少爷的骄纵性格，对林泽派给他的人当然是拿来就用，至于别的？抱歉，他无所谓。
    这一段信息毕竟是两百年前的加密技术，破译起来难度并不高，只是有些繁琐。原本有人怀疑莫子陵没有经验弄不好这项工程，没想到颜桐在把问题拆解之后分配得井井有条，在星舰到达青鸾星的同时完成了破译。
    侍卫队也从暗地里质疑皇帝的命令，变成了一边倒的陛下英明。
    而林泽也就顺理成章地让莫小少爷加入了星图计划之中。
    星舰在青鸾星着陆之后，因为陛下严格保密的要求，所有人都没有下船，只是找当地的官员要了些修理材料。而林泽则趁着修理星舰的时间，把莫小少爷叫到了自己专属的套间。
    见到这一幕的侍卫们想起自己押在莫·未来皇后·子陵身上的赌注，纷纷露出了发财的笑容。
    盛应闲原本还觉得莫小少爷松软可爱，摆在身边十分养眼；然而自从撞破对方真实身份之后，便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把“松软可爱”的颜桐摆在身边当装饰，他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于是在把莫子陵叫来之后，他只是非常正人君子地交代完了有关星图的事情，然后放任自己看着莫小少爷那一头柔软的黑发消失在门口，骄纵而肆意。
    ——当真是滴水不漏，一点儿那个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他脑海中克制不住地又浮现出那晚撞入颜桐卧室看到的场景。
    那个凌厉专行滴水不漏的人就那样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睡着。天花板上的投影泛着温柔的光泽，温柔地映在他同样温柔的肌肤上。
    而他，盛应闲，像是撞入了某种空明的心境，突然就了悟了那人流泻一地的脆弱，然后丢盔弃甲而逃。
    因为有了意外收获的缘故(当然，在侍卫队眼里，皇帝陛下的这个“意外收获”指的显然是莫子陵)，星舰从青鸾星起飞之后，便直接返航回了天京星。
    返航路上，林泽联系了第一军事学院那位中年秃顶的教授，让他关于星图的诸事都无须瞒着莫子陵。
    收到消息的靳教授，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他真是有个好学生。
    对皇帝陛下终身大事十分关心的中年教授，想到第一军事学院里某几个不怎么安分的Alpha，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