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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下来,卡洛亚洛发现皇宫里已经来了不少贵族,他不明白皇帝陛下要做什么。这个架势来看,难道要召开大型御前会议?可是……也未免太过匆忙了,临时就把人叫来。即便是他这种没有太多上流社会常识的人,也知道“忽然请客”其实反而是一种冒犯。
就在卡洛亚洛优哉游哉地观察四周时,一个冷淡的女声飘到耳边,吓了他一跳。
“伍尔坎公爵阁下,这边请。”
“啊啊!哦,您好,尊贵的维尔纳莉!陛下还好么?”
公爵乐呵呵地和御前女侍套近乎,但是对方并不给他好脸色,只是公事公办地为他引路。公爵还不死心,继续问:
“今天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来了?”
“阁下,我们不应擅自揣测主君的意图,您只要安安静静地存在着就好了,就像绿色的植物,除了呼吸,不要说多余的话。”
御前女侍的态度冷得像冰霜,公爵只好委屈地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会议”没错,但地点却是在“大圆顶”审判厅。公爵从来没来过这儿,他听说这里是仿照“征服王阿纳巴斯”的陵寝而建造的。只有最重要的裁决才会在大圆顶室宣判。
御前女侍将他带到了会场属于他的席位——高高的椅背上挂有“帝国之焰”的纹章,的确是陛下赏赐他的徽章。
“请落座。”
“谢谢您,维尔纳莉。”
公爵温和地一笑。这样的笑容让冷淡的女侍也无可奈何,只能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表示回礼。
等维尔纳莉走后,公爵才敢放肆地像个第一次郊游的中学生那样左右张望。大圆顶室的审判庭漆黑一片,像是一个环形的剧场,贵族们高坐在黑暗中俯瞰着中央点着烛火的审判席。
“那里就是罪人的位置吧……”公爵心想,“他会被所有人看着,又看不见高台上的贵族们。”
听周围的窃窃私语,席间应该已经坐满了人吧。公爵望向最尊贵的那个职位,微弱的光亮看不清什么,只能勉强看到女侍们位列左右,放下黑纱……
御座之上,帝国的唯一的主人高坐在此。
太阳光刺状的大金冠闪耀寒光,黑纱垂落,令人生畏。
“陛下……”
公爵心情复杂。
皇帝列席,黑暗即刻安静下来,贵族们与家臣们噤声,等待主君的命令。
不知过了过久,令人难耐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御座上的那个神圣的身影说:
“今日召见诸君,不是为了举行御前会议,乃是为了审判罪臣。”
其实贵族们心知肚明,审判早已结束,陛下已经审问并处置了绝大多数叛党。今天之所以忽然在大圆顶厅召见众人,恐怕是为了处刑。
未几,那个罪人被骑士们押送上来。
有罪的男人踉踉跄跄,走到椭圆形审判席的中央。刺眼的火光直直照射下来,男人不由地抬手挡着眼睛。
曾经的戈尔贡伯爵,谋反的罪人。
老臣们不动声色,年轻一些的贵族焦躁不安。卡洛亚洛先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传闻中那个“罪大恶极”的叛徒……竟然是这样一个纤细的美男子?!不过仔细看看……他又觉得男人很眼熟,像是他见过的人。
“戈尔贡。”
皇帝的声音很轻,却所有人神经紧绷。
男人恍惚地抬头,望向黑纱与御座。像是想起什么,他笑了笑,向头戴大金冠的皇帝行礼。
“向您问安,陛下。”
很奇怪,明明男人之前看起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身体沉重得像是断了好几根骨头。但在行贵族的礼仪时,他的动作又是那么轻盈,就仿佛这种优雅的姿态是天生就铭刻在骨头里的。
有那么片刻,君臣之间望着彼此,冷漠而哀伤。
“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戈尔贡伯爵笑着摇头:“没有了,陛下,我没什么要说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这里了。”
“最后问卿一次,”皇帝顿了顿,“为什么要背叛朕?”
“陛下……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不过,我要背叛的并不是您,而是……”
戈尔贡伯爵苦笑,身上的铁链咔咔作响。
“都没有意义了,都结束了。新的盟约已经立下,西比尔的光辉仍会延续。但是我累了,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卡洛亚洛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看周围,一些贵族脸上又显露出伤感的神情。
皇帝颔首:
“‘遗骨’已经收回。对罪臣戈尔贡的审讯就到此为止。”
刑场上,三位少女从黑暗中走来,中间那位身着刺金蓝袍的少女捧着一尊黄金杯,杯中盛着有毒的血液。
“请用吧,阁下。”少女轻声说。
贵族们鸦雀无声,眼看着曾经的戈尔贡伯爵被赐予毒酒。一切都变了。曾经风流卓尔的贵公子,如今形容憔悴的死囚。
伯爵摇头:
“陛下,‘金果’是众神对长生者的恩赐,不应该再给我这种罪人了。如果您仍然对我怀有分毫的同情,那么就请赐给我一把匕首,让我作为真正的西比尔人死去。”
“可以。”
皇帝的首肯令骑士们十分紧张,御前女侍也低声说:“陛下,若是给罪人武器,万一……”
女帝疲惫地摇摇头:“给他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