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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院不大,白映阳住在东首的宁安居,张夫人责备下人,住在静安堂的孟翠桥、保安阁的温玉福等都听见了,走过来看情况。
孟翠桥笑劝道:“婆婆,白公子只是受了风寒,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张夫人气急败坏道:“若只是受风寒,我也不用担心了,前几日下暴雨他都没事,今日只是转阴些却病了!”白映阳有阴阳眼,性属阴,张夫人总怕有脏东西缠上他。
温玉福道:“姑妈,咱们不是请了道士给林大哥、吴兄弟他们念往生咒么,不如让人去把道士叫过来,瞧瞧是否有异样。”
张夫人喜道:“对对,快把道士叫过来!”
温玉福立刻命人去张府请道士,少时,道士赶过来了,东瞧西瞧,叽里呱啦念完一通咒语,才说并无异样。
张夫人至此方放下心。
白映阳其实病得不重,还活蹦乱跳的,闻言即跳起来道:“咱们去吃豆腐饭吧。”
张夫人怒道:“不行,你要好好休息。”把他按回床,命鹿韭去叫厨娘煮饭,端来房里给他吃。
白映阳急道:“在房里气闷得紧,咱们还是出去吧,我不离开你便是。”
张夫人笑道:“气闷就开窗啊,一会儿我叫阿绣过来陪你。”
白映阳还待撒娇,听说阿绣要过来,瞬间哪都不想去了,乖乖在床上躺好等她。
孟翠桥和温玉福见他像个小孩子般,都觉好笑。
张恶虎本是梅龙县保长,虽荣升县令,可新保长没选出来前,他仍得兼顾二职。
今日出殡,他在墓地主持大局,安抚家属,忙活一整天,又命人预备酒席,在城东广场摆好丧宴,待葬礼毕,大伙一起去广场吃饭。
全县人哭的、喊的、刨土的、掩埋的……无不累得狠了,一到城东广场,随便客套几句,就狼吞虎咽起来。
张恶虎也是极饿,坐在首席吃饭,吃了一半,看见孟翠桥、孟莲蓬、温玉福和十余名家丁一起来了,却不见白映阳和张氏母女,问道:“怎么只你们,娘娘他们呢?”
孟翠桥道:“白公子受了点风寒,婆婆和阿绣妹子在家里陪他。”
张恶虎道:“病得可严重吗?”
孟翠桥笑道:“哪儿严重?还生龙活虎的,是婆婆太紧张了。”
张恶虎道:“娘娘一向紧张他。”
一行人坐下吃饭,孟翠桥边给孟莲蓬夹菜,边道:“适才我们出门时,皇上也来了,他想陪白公子,让我跟你交代一声,不赴丧宴了,在家中和婆婆他们吃饭。”
张恶虎笑道:“他真喜欢小白羊,每日都来看望。”
孟翠桥笑道:“可不是,今日他还带了礼物送给白公子,你瞧,就是这个。”说着指住自己脖颈的一串珍珠链子。
张恶虎见这串珍珠颗颗一般大小,呈金黄色,浑圆透亮,围在他颈中,发出淡淡的柔光,奇道:“既是送给小白羊,怎地到了你这儿?”
孟翠桥道:“我送夜明珠给白公子,他便把珍珠送给我,这串珠子虽不及夜明珠贵重,却也是难得的佳品。”
张恶虎道:“原来是这样。”
孟翠桥笑道:“你那宝贝儿小白羊,一见蛟龙就晕倒,去趟坟地就生病,真没出息。”
张恶虎瞪眼道:“他担心你,以为你被滚地雷炸死了,这才吓晕倒,你还取笑他!”
孟翠桥已从陈碧落口中得知,那日白映阳和孟莲蓬以为他在梦蝶园遇害,立时便晕倒一事,当下伸伸舌头道:“我知他是真关心我,已跟他说多谢啦。”
张恶虎盯着他脖子瞧了一会道:“你很喜欢颈链,妆奁里各式各样都有,除去睡觉,旁的时候总戴着。”
孟翠桥道:“我自一十三岁后便开始戴了。”
张恶虎道:“虽然好看,难道不觉勒脖子么,勒到……”摸摸自己喉咙,顿时明白他戴颈链的用意。
孟翠桥吃了几口饭,忽然想起一件事,道:“老虎,我有话问你。”
张恶虎边吃边道:“你说。”
孟翠桥道:“端午那晚,你不是和李姑娘泛舟么,为何我去找你时,是皇上与她在船中?”
张恶虎闻言大皱眉头道:“我不喜欢凤姐儿,不要她做老婆。”
孟翠桥笑道:“你与她话不投机么?”
张恶虎道:“可不就是!原本我想早早送她回家,再与你泛舟,哪知才把船划到埠头,就看见皇帝二弟,他日间酒喝多了,出来吹风,我便邀他上船一块喝酒。”
孟翠桥听他称正德为“皇帝二弟”,大感有趣,笑道:“莫非皇上瞧上李姑娘了?”
张恶虎笑道:“你说对了,皇帝二弟一上船,一对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凤姐儿,连眨都不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像要把凤姐儿吃掉一样。”
原来那日孟翠桥和白映阳走后,张恶虎按他们的嘱咐,东拉西扯和凤姐儿说话。
当时他全无心思约会,只记挂孟翠桥,一会儿说小桥儿温柔体贴,一会儿说小桥儿善解人意,一会儿说小桥儿冰雪聪明……三句中有两句都绕不开小桥儿,他越说越高兴,却把凤姐儿听得郁闷至极,起初还不时应上几句,到得后来,连应一下的兴致也没了。
正德来后,三人在船上喝酒,凤姐儿变得爱说话了,正德也对着凤姐儿笑。
张恶虎一直是个稀里糊涂的家伙,那晚不知怎地竟开了窍,居然看出二人互相之间有爱慕,如今笑道:“我把凤姐儿的身世告诉皇帝二弟,说她是我邻居,孤苦无依,盼找个良人嫁了,若贤弟有意,将她娶回作娘子,那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