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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遥子道:“不错。”
    丹阳道:“那凤凰岂非生生不灭?”
    “也会。”逍遥子唔了一声,“涅槃实为新生,新生视为忘我。若它毫无杂念,天机所至,涅槃便是重生。”生来一切俱是重新开始,但换言之,与从前那只凤凰瞧着是同一只,却又不是同一只,与人的轮回没有什么分别。也有一种特殊情况。“若一只凤凰心有执念,心系过往,它的涅槃即为耗灵,寿命便有限。”
    “何谓执念。既然明知向死而生,何不放下?”
    “……”逍遥子捏捏徒弟小脸,“世间生灵之所以能修而为灵,缘在心念复杂。执念若能轻易放下,便不叫执念。有些事你明知道结果,也要去做。这就是人,有时候妖也会如此。阳阳还小,不明白这些。”
    “……”丹阳确实不明白,他想了很久,说了一句,“既然心里想死,为什么要挣扎着去活。既然要活,为什么又肯去死。他们真烦。”
    逍遥子一愣,随后笑出声来:“哈。对。他们哪有阳阳乖。”说罢摸了摸丹阳额间簇红的小火焰,十分怜爱。可是世间红尘多烦忧,不论是仙是妖亦或是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不在少数。为师者,既盼望他知红尘喜乐,又忧他陷俗世纷扰。实在是操碎一颗老父心。
    幸得凤灵实力打了折扣,天凤又非完整体态,不然此处怕是一片火海。自古凤凰同族不相争,和则天下太平,争则百鸟落泪。容庭芳默然站在飓风之中,脚也没挪动半步。他仰着头,在空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属于他的那一只鸟。
    胖鸡——它并不胖,体态修长,实为一只艳丽大鸟。其实容庭芳素日也是嘴上随便说说,真的叫他看来,自家的鸟肯定远胜那只凤灵不止半分的。龙都护犊子,容庭芳极护。
    素日来似乎只会打滚的胖鸡一反常态,没有之前半分憨厚伶俐,凶狠如猛禽,它一爪钩下去,那只凤灵哀泣一声,随后更猛烈地反攻回来。
    凤心相通,即便是被血祭困住的上古凤灵,余秋远依然能感受到它的无可奈何和百年孤凉。同族折辱如此,天凤心之痛处,有如刀搅。白子鹤呆呆看着,只觉得面上一凉,伸手一摸,方知满脸是泪。他十分惊讶,又很困惑。
    他为什么会落泪呢?
    便在此时,却是身后一阵大力袭来,原来是白式微拉过他。
    白子鹤惊讶道:“家——爷爷?”
    白式微并未多话,二指并刀在他腕间一划。白子鹤手上一痛,鲜血便涌出来,汇聚成线,尽数滴落在那画中大鸟上。空中,凤灵身上红光大盛,叫声却更为痛苦,它力量一下强了许多,朝天凤冲撞过去,天凤竟一时不能抵抗,节节败退。
    容庭芳蹙起眉头,以他的眼力,大可看出那凤灵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过是仗着一时血祭增强了力量,但这种方法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胖鸡败退于梧桐木上,好端端的树蹿起火焰,一下着了半天高。郝连凤心急,往前欲迈一步,却被苏玄机拦住。
    “苏真人?”
    苏玄机道:“你要做什么。”
    郝连凤道:“阻止它们。”
    “为何。”苏玄机不解道,“你看眼下诸位同盟可有伤到半分?”
    郝连凤忽然一怔。他四下望去。宾客确未伤及半分,唯一遭殃的,也只是那棵梧桐木而已,唯一痛苦的,也只是那只因为血祭被困在这里的凤灵。可是凤灵不是活物,终将消散。而这里的人们,又何尝为了一只已死许久的凤凰,有半分心痛和不舍呢?他们神情漠然,不过是看一样死物,或是一桩新奇的猎物。
    人与异族,终究是不能同心的。
    “……”
    郝连凤攥紧了拳头。
    符云生担心地望着他:“师兄。”
    容庭芳虽未出声,却一直紧紧盯着天上的战况,眼见胖鸡忽地往下一落,容庭芳眼神一动,脚尖刚往前踏了半步,却是一道声音传来,威严雄厚。
    “站住!”
    “……”
    分明没有人说话,他却听到了胖鸡的声音。
    “方才说过了,既是光明正大而来,便不能如宵小模样而去。”
    梧桐树上的大鸟似有所感,目光如箭直射而来。竟叫容庭芳不自觉站住了脚。
    便在此时,缠斗在一处的凤灵忽然变大身形,一口就将胖鸡吞了下去。晏不晓面露惊色,饶是苏玄机,也不禁心头大跳,情不自禁往前跨了两步。
    只有白式微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叫一声:“好!”
    说罢将画轴迅速展开,念起缚灵咒。展翅高飞的凤灵一声哀鸣,整只鸟化作金光,尽数被收进画中。白式微喜气洋洋,宽袖一振,画轴便已收在手中。
    他盼望着的战局,定了。
    有一件事,万鹤山庄从来没有撒谎。
    当年,仍是四界混战之时,凤凰尚在人间,龙也披甲上阵。一只凤鸟在战场中不慎受了伤,垂垂落泪,低低哀鸣。白家先人确实救治了它,凤鸟欲偿恩情,便赐书卷典籍。凤凰所赐,可遇不可求。大约是这个报答太好,白家祖先如获至宝的同时——动了贪念。
    他改主意了。
    想要捉住它。
    但是凤凰会飞,所以人们想了个办法,折了它的翅膀,圈在了金笼之内。
    它赐予白家祖先养灵之术,成了驭灵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