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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蠢吗?”被叫‘大哥’的人白了说话的人一眼,“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到底是得到一只凤凰容易,还是获取它的报酬容易。“我听说红色的凤凰十分稀少,你就不想想,它能给你带来多大的价值?”何况,还能研究它涅槃的秘密。修道者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为了踏破虚空,为了手掌天下大权。
谁都想当这天下的老大,哪怕是自诩怜爱世人的神仙也是一样。他们怜爱你,肯施舍你,这叫作仁慈。一旦发觉你不受掌控,可跳出掌心威胁到他们,这就叫镇乱。两袖清风逍遥天地是傻子,天下没有那么多傻子。不然今天就不必打起来了。
底下的人动心了。
凤凰傻吗?
凤凰不傻。
它是天下最有灵性的鸟,当下察觉危机,拖着伤体也要逃走。凤凰比鲲鹏还要厉害,它若振翅飞到天上去,神仙也难寻。‘大哥’正说着话,眼角瞟到,当下心中一急,指间一翻,匕首立现,寒光一闪,便听一声凄厉的凤鸣——
凤凰的翅膀被扎了个透,鲜血浸出来,流到了地里。
底下几个人吓地魂不附体。“大,大哥!”怎么就突然动手了!
白子鹤瞧得心惊胆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虽然有些小心计,亦为白式微做过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到底是没有亲自经历这种场面的。这一刀不是扎在凤凰身上,仿佛扎在他心里,叫他的手臂也隐隐作痛起来。
一刀既然已经出手,便不怕两刀三刀。那人心一狠,干脆又扎了两刀,挑准了翅骨。叫凤凰垂翅,萎靡在地,再也难以飞起来。随后呵斥他那帮不争气的弟兄:“还不快些?难道要等到别人过来坐收渔翁之利吗?”
那帮人这才仿佛从梦中醒来,恍惚着随他去搬飞不起来的大凤鸟。大凤鸟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眼中落下泪来——几个人正手忙脚乱要撤离这里,就担心会来人。结果人没有来,却等来一声暴怒的龙吟。
龙啊——
龙本不该在这个战场。
四界各自为战。首要对付的却还是魔。人和仙并没有太多的矛盾。但妖仙与魔问题就大了。角龙是妖中的天生骄子,它率领的妖,原则上是要与仙一道去将日益壮大的魔界给驱逐干净的,若成功,妖他日自然能记一大功顺利位列仙班。如果不是魔气滋生扰乱仙和人的心智,叫他们自相残杀,仅凭阿波额那一人根本无法独自对抗三界来袭。
大洲之上,大多数时候仅仅是人和魔在对抗,至于渺瀚他们,向来是往海上去的。会飞的人到底多,而且海域辽阔,也不至于误伤无辜。在大洲卷个水都怕淹掉村庄伤及无辜百姓。这里会出现受伤的凤凰本来就是奇事,别提有龙了。
还是生鲜活猛的龙。
那一声龙啸,震得天地都在共鸣。白家几个人吓得肝胆俱裂,蓦然回首,却见云层中钻出一条巨龙出来,它周身泛着银白,不知是银甲,还是闪电。待见到他们手中滴血的落凤,正是怒不可遏,九天玄雷像雷瀑,轰然一声砸了下来——那几个人跑不及,有的被雷击中,跑得快的拖着凤凰尾巴还不肯放手,却忽然一声惨叫,竟然被那银龙张口一叼,硬生生给活吞了下去。
“妖,妖龙吃人啦!”
“救命啊!妖龙吃人啦!”
“妖怪啊!”
那银龙正要将地上的凤凰衔走,却忽然如蒙大敌,背上鳞甲立时倒竖,然而没来得及。妖不伤人是天道准则,伤了人的妖必遭天罚。天罚来得如此之快,即便银龙傲然于世亦来不及躲避分毫。方才的雷是它所控,现在的雷却是冲着它而来。银龙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地上的落凤,便觉万雷轰顶,连灵魂都要被劈成碎片。
即便这里不过是幻境,天雷落下也伤不到分毫。白子鹤却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他看到银龙痛苦地在天雷之中翻卷,鳞片剥落,皮肉焦黑,鲜血顺着它的四肢躯干滴落在地上,渗入土地之中,腾起黑色的烟雾——而那只凤凰,却在混乱中,忽然不知所踪。
白子鹤还想再看下去,却忽然觉得地动山摇,眼前晕眩难睁,再开眼,却是金光顶。余秋远的手从他肩上离开,手曾经按压过的地方,却有如千斤重,像烈火灼烧一般疼痛。
余秋远道:“你看明白了?”
白子鹤没说话。
余秋远也不介意。世人都认为蓬莱的仙人应当是救苦济世的好人,是善良的人,可是善良的人,却也不是要罔顾真相。倘若一味顾及白子鹤的心情,将这些事埋没下去,给他铸造一个虚假的现实,那才叫用心险恶。白子鹤本性良善,倘若在认识到万鹤山庄的本质后能及时收手,前景不失光明。否则,就是迷途不知返,药石无医了。
“虽有天罚,白家先祖却一意孤行,硬是将那凤鸟囚禁多年。战乱初停,所有人都在休养生息,他又将凤凰藏得极好,没有人知道他干了这件事。可是他虽然一心想驭凤,可凤凰是天生神鸟,非他区区世俗中人好染指。最终,凤凰不堪受辱,强行涅槃身亡,只留下了凤灵。”
白子鹤无言以对,却只道:“可是这些,你又如何能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就算余秋远法力通天,还能做到这个地步,可穿时空,往过去,归未来吗?
余秋远看着他:“我给你看的,都是凤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