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殷戊承认,他刚才差一点被哪吒吓尿了,本来觉得自己的本事快算得上天下无敌了,今天见了这位表弟之后,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没见过外边儿天有多高水有多深。
他赶快跑到姑姑身边,把殷夫人扶了起来,“姑妈,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了,就算你把另外两位表兄等回来又有什么用,你看看表弟,他这个样子比两位表兄肯定厉害多了,到时候他们两个被表弟打得鼻青脸肿,肯定也会像姑父那样抱头就跑。”
殷夫人还有点儿不死心,当娘的当然不会对儿子死心,“好孩子,再等等。”
殷戊就不明白姑妈到底在等什么,然而他跟叔叔陪着姑妈坐了一晚上,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把姑父给盼了回来。
殷戊心里面并不想对着李靖喊姑父,但是要是自己敢喊李靖的名字,叔叔肯定要教训自己,所以李靖进门的时候殷戊还是勉为其难的站起来迎接了。
李靖进门的时候和逃命的时候不一样,他逃命的时候那真的是抱头鼠窜,他进来的时候却是喜气洋洋,手里面还端着一个金灿灿的浮屠塔。
一进门就跟殷夫人说:“夫人不用担心,那逆子不会再来打扰咱们了。”
殷夫人没说话,殷破天就问了出来:“他被别人捉住了?”
李靖摇了摇头:“虽然没被人捉住,但是有了克制他的宝贝。”
说完就把手中的塔让面前的三个人看了看,“就是这个宝贝,叫做玲珑塔,里面有三昧真火,若是那逆子再来,只需要用它罩住他,里面的三味真火能将他烧得哭爹喊娘。”
殷戊听了之后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这位姑父,“难道你要一辈子用手托着这个塔?就等着我表弟来找你麻烦的时候才能动用。”
李靖点了点头。
殷戊还想说话,被他叔叔瞪了一眼,才泱泱不乐的闭上了嘴。殷破天就问:“这宝贝您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一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此事说来话长,那逆子追着我一路到了九宫山白鹤洞……”
殷夫人听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明明知道哪吒那孩子比你厉害,一般人打不过他,你还引着他往他二哥那里去,你这是想让他兄弟相残呢。”
李靖想要为自己辩解,殷破天根本没有管他夫妻两个争执,又接着问:“到了白鹤洞,白鹤洞里面的人把哪吒治住了没有?”
当然没有治住,所以李靖又逃了一个地方,这次是大儿子那里。跑到了五龙山云霄洞,可惜的是大儿子也不是小儿子的对手,就在李靖觉得求救无门的时候,当年在昆仑山上遇见的燃灯道人出手相救,给了李靖一座宝塔,并用神通使得李靖第一次打过了哪吒。
李靖给这几个人讲的时候,自认为讲得无限精彩,这其中的经历讲的跌宕起伏,但是另外三个人听完之后,脸上都面无表情。
殷破天心想这姐夫当年是怎么入了祖父的法眼?
殷戊还想着,我下次不叫他姑父,不知道叔叔会不会教训我。
殷夫人是最伤心的,“既然金吒木吒都知道了他兄弟的事情,为什么不回来?”
李靖听完之后忍不住说了几句:“修道这回事儿最讲究一个持之以恒,若是为了这一点儿小事儿来回奔波,到时候道心不够坚固,他日不能求得大道。”
殷夫人更加伤心难过,心想我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们做兄长的不回来为兄弟的身后事操心也就罢了,难道不应该回来安慰安慰我这个有丧子之痛的母亲吗?
想到这里,她心硬如石再不留恋,转头拉着侄儿的手,“好孩子,你出去找黄历查一查,看哪一天是出行的黄道吉日,咱们找个好日子一块回朝歌去吧。”
李靖听了之后,没想到夫人还是坚持要走,赶快拦住,“夫人,咱们是要去西岐的。”
殷破天阴着脸问李靖:“去西岐干什么?西岐这个时候正是大旱民不聊生的时候,我姐姐去那里连饱饭都吃不了,我姐姐有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跟着你去西岐忍饥挨饿?”
李靖叹了一声气:“我劝夫人现在跟我走,将来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若跟你走,将来只会如行尸走肉一般,如果将来能慷慨赴死,也是我的福气。”
李靖听了之后跺了几下脚,“罢了罢了,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就不再劝你,咱们就此分别吧。”
说完之后土遁离开了。
殷破天满脸阴沉,“这老家伙果然存了造反的心思。”
殷戊更担心李靖在路上会将殷夫人劫走,“叔叔,不如我们不回去了,咱们待在陈塘关那老贼不会来找麻烦,若是我们在路上,他要是把姑姑劫走了怎么办?”
殷夫人听了之后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不会在路上拦截咱们,至于路上出不出其他的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殷破天想的更多,侄儿以前陪着太子读书,现在出来了一段时间,自己虽然教导他,但是这侄儿并不好好学习,要是不把他赶回朝歌去,说不定往后他就能成了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武夫。
“陈塘关这个地方并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早点送你姑姑回去吧,正好我有些口信让你带回去给公主,你可千万别忘了。”
散宜生已经在大牢里面拜见过姬昌了,他这个时候正跟着甲士来到九间殿附近等着觐见公主。
大殿前面的那片空地上被整修的特别平整,七香车就放在这片空地上,不少少男少女正排着队,要在七香车上玩儿一把。
散宜生看过之后,心里到底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虽然他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往那边瞟,但是他在这里站着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就有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对着散宜生拱了拱手。
“大夫,听说这是你们西岐进贡的宝物?”
散宜生赶快回礼,嘴中谦虚了几句。
这小伙子就问,“有一件事我昨天一晚上就没想明白,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你们西岐的人了,正好您也是主使,特意过来问问您。这辆宝车以前有没有修缮过?”
“当然修过了,黄帝大战蚩尤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到现在这一千多年里面好多木头都支撑不住了,这里面换了好几块木板呢。”
“既然这辆车换过了木板,那就不是当年黄帝用过的宝车了。”
这个年轻人嘀嘀咕咕的几句让散宜生听见之后只觉得浑身冒出冷汗,要是这个人的话被公主听到了,到时候公主可能因为这几句话再对着西岐勒索一番。
刚才去拜见主公,虽然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说了几句话,但是君臣那么多年了,主公一直在颂扬公主的仁德,听在散宜生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有些话只有他们君臣两个才会懂,所以从大牢里出来之后,散宜生对这位公主就提起了十二分心去应对,不敢再有任何的轻视之心。
现在听见这个年轻人这么嘀咕,赶快把话题往另外一个方向引,“不知道您是谁家的公子,咱们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我这里还未得知您的姓名,真的是失礼之极。”
眼前的这个少年跟没听到一样,转头回去看了看在前面平地上奔跑的这辆车。
散宜生又听到了他的话,“我要是去求求公主,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我拆下来一些东西,再用新的木板换上去,这样拆下来的东西能组一辆新车换上去的东西还能接着用,是不是就可以有两辆宝车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正好自己身边就有一个西岐来的,还说过以前就换过几块木板。
“大夫,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主意不错,正好您在这里,您跟我一块去大殿上,咱们找公主说一说。”
“不不不,公子,这是黄帝留下来的宝物……”
“我当然知道这是他老人家留下来的,要不是他老人家留下来的,你们送来的贡品我们还不想去多看一眼呢。”
转头看了看前面还有好几位等着觐见,这小伙子的脑袋对着四面八方看了一圈,就看见有一个穿着袍服的大臣正站在台阶上跟人说话,小伙子兴奋地挤了过去,“杨大夫,您的事要不要紧,要是不要紧,您能不能先让我进去跟公主说几句话。”
杨任看了这小伙子,知道他是微子王叔家的公子,公主的堂弟,但是想到这小伙子平时没什么事儿,今天怎么着急着见公主?
“没什么大事儿,也只是城外灌溉农田这一些平时都要操心的事,公子今天去找公主,难道有大事要找公主商量?”
这小伙子听不出来眼前杨大夫的揶揄,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确实有事想找姐姐商量,还不是小事呢。”
“既然如此,等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公子只管进去就行,我等公子出来了再进去。”
这小伙子赶快抱拳感谢了一番,扭头抓住散宜生的手,三两步站在了台阶的最前面。
散宜生这个时候真的是生无可恋。
第74章 奉德楼女王理政
这小伙子叫树生,用他父亲的话来评价,平时文不成武不就,不好意思让他出门,嫌弃他出门之后口出狂言得罪人还丢人。
这小伙子也不爱出门,要不是因为听说有一辆宝车在朝歌出现了,他还在家里窝着呢。
女荒在大殿里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青年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原来是树生弟弟,你不是在外边和他们坐车玩吗?怎么来到我这儿了?”
女荒的眼睛里面并不是没看见散宜生,只是散宜生作为一个臣子是没办法和自己的血缘兄弟相比较的。
“公主,我已经坐了一轮了,没想到宝车并非是传说,而是真的有这个东西。”
女荒看他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想着他一时半会不会走,让人端了水过来,自己喝了一口,也往这位兄弟跟前推了一杯。
“你可不经常到姐姐跟前来,说吧,这次是为什么事?”
树生听到女荒这么问,他赶快把杯子放下,扭头看了看在一边低着头的散宜生。
“姐姐,这是西岐来的散宜生散大夫,弟弟刚才跟他在大殿前面说话,他说那一辆宝车是修补过的,弟弟就想着若是从那个宝车上拆下来一些板子,跟其他的配在一起,会不会又有一辆宝车呢?”
女荒抬头看了看散宜生,散宜生仍然低着头。
所以女荒慢悠悠地喝了一杯水,也慢悠悠地跟树生讲:“你说这个办法也有可能,你把散大夫拉过来,就是想说这辆车如今有现在这么大的本事,也是经过修补的,咱们拆下来之后组成的新车也有可能像现在这辆车一样,出行极为方便。”
树生赶快点了点头,“所以,公主,您能不能下令让我去把那车给拆了?”
女荒听完之后装作思考的模样,“按道理来说,这辆车是祖宗留下来的,咱们做后人的应该爱惜,但是你若是能再组装一辆跟这辆车一样的宝车,在地上跑着如飞一般的快,咱们这就不是破坏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了,咱们有可能是把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发扬光大了。”
树生赶快点头,别说两只眼睛了,他整个脸仿佛都在发光。
散宜生这个时候已经抬头仔细盯着女荒看,女荒不在意他,端着杯子把水喝完之后拍板同意了。
“既然是弟弟你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行,你若是后来组的那一辆车不能跑,那先前的这一辆车上所有的东西不能丢,是你把它拆下来的,你再把它装回一处去。”
树生点点头,草草的拱了拱拳,拔腿便跑出去了。
散宜生看到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心中特别着急,来的时候二公子也只是说这辆车先暂时放在朝歌,当时大家都说了,毕竟成汤的先祖和西岐这边的先祖都是同一个人,不可能对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不恭敬。这辆车送到朝歌之后,他们只会把这辆车供起来,哪怕是用也没有多少损伤,可没想到,朝歌的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散宜生看着树生跑了出去,赶快提起袍服跪在女荒跟前,“公主不行啊,这车是黄帝留下来的,若是把车拆了,到时候人家说公主不敬先祖。”
女荒听完之后眼皮一抬,“散大夫不说话我把你给忘了,你这一说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儿,你说这是黄帝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可是你又说这辆车是你们修补过的,那我问你,这辆车到底是不是黄帝留下来的?”
“当然是人皇留下来的?”
“可他身上有几块板儿不是当年人皇留下来的,既然这几块板人皇没用过的,你怎么说这是人皇的车?”
散宜生心想,这简直是不讲理。女人就是这样,喜欢胡搅蛮缠,他就知道,若是让这公主知道了有修补过的事,肯定还要再勒索一番,而且他们兄妹果然是无道昏君,对不起祖宗也就算了,以后要盯着他们,看看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也不再求情,“人皇那时候到如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再好的东西也有放坏的一天,我主公祖上的历代老主公皆是爱惜东西的人物,他们不舍得将这东西用上,更不舍得将这东西弃之荒野,所以才会修修补补,这正是孝顺。再看公主,将先祖的东西拿过来,弃之如撇履,忘了祖先是谁,忘了圣君功绩,正是无道昏君。”
女荒并无恼怒,她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靠枕放在自己背后,端着杯子倚了上去,眼皮子疲惫的落了下来,想着先睡一会儿,看这牙尖嘴利的散大夫等会儿怎么说?
散宜生骂了几句,抬头一看这昏君已经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旁边落了一地的竹简,而且竹简旁边又放了一把刻刀。
大殿里并没有什么人,最近的甲士都在大殿门口站着,只要自己动作够快,用刻刀抹了这公主的脖子,到时候一了百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悄悄的用手摸向了刻刀,心里面想着:到时候一下抹了这女王的脖子,出门的时候镇静一点,先哄着门口的甲士和文武大臣们说‘公主说她有事情,想让诸位晚点进来。’出去赶快找到申公豹和姜子牙,让他们到大牢里面将主公抢出来,随后在朝歌城放一把火,大家一块逃出去。
这样的好机会真的是千载难逢。
他已经快走到刻刀旁边了,往常非常冷静睿智的头脑,这个时候还在反复的推敲自己这一刀下去要不要紧?
若真的是一刀把女王杀死了,那么真的是把主公逼到了反叛的路上。
说是会放主公出来,但是他们兄妹的话能相信吗?
有这样好的机会刺激着,散宜生不能冷静睿智的思考,而且这个女王因为太疲惫,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她这个时候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