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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了沈氏,叮嘱道:“如今府中人事大变,但别的都可以暂缓处理,只一件,尽快将你婆母谢氏的嫁妆都清点出来,将来亲家上门,也免得他说咱们沾了他们女儿的便宜。”
虽然做媳妇的插手婆母的嫁妆不大合适,但老祖母都发话了,沈氏自然认真记下。
颜静书闻言,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外祖家。虽是血脉至亲,但因着谢氏对他的不喜,幼时便鲜少带他回外祖家,再加上后来传出他八字和谢家相克的话来,更是令他已多年不曾登过外祖家的门。
对于外祖家,除了早年离家外出游学的舅舅外,其余的人他都没有什么感情,外祖家对他也是如此。如今祖母既然将母亲的嫁妆之事交给了大嫂处理,想来也是不想自己沾染这些,到时再被外家拿住话柄,颜静书自然也不会多言。
当家主母突然换了人,府中自是一片大乱人心惶惶,好在颜静书和沈氏有了安国公和颜老夫人的支持,再加上颜管家和安嬷嬷的协助,很快就安抚稳定了下来,让府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前世的时候,因为颜静书不愿意嫁人,谢氏便将他囚禁在院子里,不许他出门也不许他见人,直至婚事定下他便直接被强硬的送上了北嫁的马车,以至于未能同自己的老师和同窗朋友们道别。
今生谢氏已再奈何不了他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是以待到暮山书院的旬休之日,他便出了门,先去了恩师的家中。
颜静书的恩师名讳王石杰,曾为两榜进士天子门生,乃是学问广博德行崇高的当世大家。颜静书被赐婚之事早已传遍京中,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是以当颜静书登门拜访而来,还未开口,便已猜出了他的来意。
虽说心中十分为颜静书感到惋惜,但圣意不可为,且觉得颜静书自己也必定是最为难过的,王石杰也不想颜静书心中再背上负担抑郁于心,便没有说什么无用之话,只劝慰宽解了颜静书几句,让颜静书心里好受了很多。
从恩师家离开,颜静书没有就此回家,而是又去了京城里有名的酒楼,楼外楼。他前一日已让小厮去告知了几个好友,今日要在楼外楼里一聚,以作告别。
颜静书生性内敛,又不喜交际,是以真正的知心朋友,也不过只三个人,然而待他到了楼外楼,直接找到定好的雅间走了进去,却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多出的第四个人,不由眉头一皱,露出了不愉之色。
此时距离楼外楼不远的一家木器行里,江成瀚正在仔细地挑选着要买的家具。
自从前几日下过定礼商议好婚期后,他便开始着手为大婚做准备,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去租房子。
因为是要办婚事用,江成瀚找房子的时候不看价钱,只捡好的挑,最后也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很快便选定了一处三进的院落。离大将军府和安国公府都不算远,不但修建的十分精致轩丽,日常保养的也很好,一应的家具摆设也都是不缺的。虽是不便宜,但也十分值得。
不过毕竟是新婚,别的也就罢了,正院卧房的家具物什却不好用别人家旧的,尤其是床,是以他今日便来了这木器行里。
等挑选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到了正午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因着租的院子还都没有收拾好,江成瀚也不想回将军府再麻烦别人,正好看到前头有一家看着生意不错的酒楼,就朝着走了过去。
进到酒楼里,让小二引着寻了一张僻静角落的桌子,江成瀚要了三个小菜,便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突然就听到了好似杯碟摔碎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左手边一处雅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不由一愣。
虽然这之前才只见过两次,其中一次人还是昏迷着的,但江成瀚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打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颜静书。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的颜静书眉头紧锁,面上是毫不掩藏的厌恶和不快。就当江成瀚迟疑着要不要上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已经跨出了雅间的颜静书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双目泛红面色微狞,竟一把抓住了颜静书的手腕,把他又生生扯进了雅间里,随后便是碰的一声关上了雅间的门。
江成瀚猛地站起了身,他眉心微皱嘴唇紧抿,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那雅间门前,没有片刻的迟缓,伸手就将雅间门推了开来,随之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沉下了脸,眼中更是一片冷厉。
他反手关上了门,随后大步走到雅间正中的桌前,一把抓住不顾颜静书的挣扎将他压在桌子上肆意轻薄的蓝衣男子的脖子,将人整个的提了起来,随后不等那人反应,便一拳重重地打在了男子的脸上,直接将人打飞了出去,嘭得一声撞在了墙上,又摔落在地,瞬间就已人事不知。
胸腔的怒意犹自纾解不出,江成瀚再次上前,一手抓着男子的衣襟,一手扬起拳头照着男子的脸就要再打下去。但拳头才落下一半,就被人抱住,死死地拦下了。
虽然可以轻易地挣脱开,但江成瀚还是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颜静书,他目光沉凝语气中仿佛压抑着什么,问道:“你要护着他?”
颜静书使劲地摇头,他不想让江成瀚误会他,但还是紧紧抱着江成瀚的胳膊,像是怕他再打那个蓝衣男子,又像是怕江成瀚跑了一般,微喘着急切地解释道:“就是他现在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眨一下眼,但是、但是他死可以,却不能死在你的手上——他是镇国公世子,父亲镇国公是朝中一品大员,母亲是大长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外甥。你若是打死了他,就是我父亲和寇将军联手都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