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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父手下这几人虽然蠢,倒也难得的真心。
    *
    “相父赢了。”萧让将装满签的签筒轻轻推过去。
    “怎么可能?!”云歇话脱口而出的刹那,立即想通了关键。
    他画的可是萧让,是一朝天子,那群朝臣惧怕如今暴戾恣睢的萧让,铁定会昧着良心投给自己。
    这倒是歪打正着……不对!
    云歇犀利的目光陡然投到萧让脸上。萧让城府这般深,竟会料不到这点?
    “相父怕是也想通了关键,我倒是糊涂了,待他们投签时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这帮狗东西。”萧让佯怒道。
    云歇心下疑虑顿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说萧让又怎可能故意输给他?
    云歇摩挲手指,严肃道:“虽是无意,这第一轮还是我占了你便宜,所以这第二轮,我选……作赋。”
    萧让倏然抬眸,饶是淡定若他,这会儿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坊间传,云歇少时性子顽劣、不堪教化,赶跑了无数先生,民间背后称他为“文盲宰相”的大有人在,还有无知孩子唱讽刺歌谣,诸如“圣贤书,无所用,天上云,字不识,为人宰,意气扬……”
    他与云歇相处十二载,也从未见他瞧过正经书一眼。
    他这突然说要比作赋……
    萧让道:“相父不必故意输给我,第一轮我输了,与相父无尤——”
    云歇打断他,挑眉反问:“谁说我一定会输?”
    萧让望着他那双隐着过去峥嵘的桃花眼,悄然笑开,他怎么忘了,云歇就是有意礼让,也不会太委屈自己,云歇将没有底线的相让视为对他人格的侮辱。
    萧让在想,他真的有他自认的那样了解云歇么?
    “好,”萧让欣然应下,凤眸里藏着几分将云歇掰开碾碎细细看清的渴望,淡淡道,“如何比?”
    云歇一本正经:“你作赋夸我相貌风流倜傥、身形魁梧奇伟,就像过去那样,但莫要写名字。”
    “可,”萧让忍笑,“那相父作赋夸我?”
    “怎么可能!”云歇一脸难以置信,随即慢悠悠道,“我自是作赋夸我自己相貌风流倜傥、身形魁梧奇伟。”
    萧让:“……”
    云歇看他吃瘪,心下暗爽,凑近他:“这样才公平,都夸一人,才能见高低,毕竟你也不想重蹈上局的覆辙,我若是夸你,无论写得多差劲,那帮狗东西都会睁眼瞎让我赢。”
    没等萧让回话,云歇懒懒打了个哈欠,歪头望了眼窗外透亮的月,道:“既已说定,时辰不早了,我先歇了。”
    云歇站起离去,背影极绰约风流,萧让望着那纤细的楚腰,眸光深了几许,叫住他,问道:“相父伤可好了?”
    云歇回首,美人如玉。
    “什么伤?我没受伤——”云歇怔道。
    萧让只笑。
    云歇霎时反应过来,气血不住上涌,怒道:“你休想!”
    “我想什么了?”萧让淡哂,眉眼浅弯,“只是单纯问候下相父身体。”
    云歇气得掉头就走。
    ……
    云歇没把握赢辞赋一绝的萧让,但怎么着他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他是不喜读圣贤书,并不代表他不会。他只是……决定彻底抛弃后,再也不愿主动拿起。
    但现在是非常时刻。
    ……
    第二日傍晚,群臣一脸诡异地再次赴宴,这次的理由是——陛下深夜无眠,追忆云相,做了两篇赋,请他们品鉴。
    众朝臣又聚在一起,苦着脸,一言难尽:“怎的昨日还叫我等与奸党划清界限,今日却……却追忆起云相了?”
    “当真是帝王心深似海啊,可苦了你我,这日子何时才能有个头?”
    “你懂什么,这叫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陛下目的是安抚我等,这史书里,多的是帝王杀功臣恤其后代,以衬自己宽厚仁爱。”
    “你这说法也着实牵强。”
    ……
    云歇已经起了疑心,萧让不好明面上再输,只得稍缓缓,照常发挥。
    萧让想放人,但也绝不想惹云歇多想,他要的绝非感激和随之而来的猜忌。
    因为字迹不同,二人作好后,便叫承禄誊抄。
    大楚朝太监也有专门就读的学校,绝大多数太监都受过教育,这点得益于云歇,早几年云歇闲着无聊,在皇城里开了学校,请国子监派人教太监读书识字。承禄闲时也会去。
    萧让还没看,承禄却是越抄越心惊。
    这两篇竟……难分伯仲。
    第13章
    玉觥殿里,朝臣们望着面前的两篇大赋啧啧赞叹,饶是最苛刻古板的老头,也不情不愿地点了下矜贵的头。
    “张大人,您如何取舍?二者皆为陛下所作,我等自是不用担心像昨日那般。”
    “若论文采,自是左边这篇略胜一筹,端而疏雅,气格睥睨万千,有帝王风范。”
    “但比出其不意,却是右边,这扬扬几千言,竟无一字重复,字词颠来倒去,颇为新颖,靡丽纷华,令人咋舌称叹。”
    “左边这篇就好比那高处寒月,一切隐于不言中,这右边,却似人间富贵花,浓墨重彩,喧宾夺主。”
    有人疑虑渐深:“既都为陛下所作,何以风格悬殊至此?”
    “莫要多想,若非陛下,何人感于此时赞咏云相?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