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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守岭山的,是本宫的族兄陈壁。朝臣们已经坐不住了,是以,叫本宫书信一封,命陈壁见机行事,若靖南王果真有谋反之意,立斩。”
“后来,事情的发展便不在本宫掌控之中了。只道陈家军攻陷靖南王府,王府众人,无一生还。”
“本宫心中不安,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直到圣上清醒后,得知此事,急火攻心,差点儿昏死过去。圣上拖着病体,以雷霆手段处理此事,揪出了背后设计的瑞王一干人等。”
“陈壁失职,被缉拿回京,只说部下被人收买,这才导致靖南王府惨案。至于被谁收买,却是含糊其辞。此案牵扯到靖南王,本宫知兹事体大,遂买通狱卒,见了陈壁一面。”
皇后说道此处,眼中尽是懊悔和自责。她抚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陈壁说,写信给陈家军的人,是本宫。他不会看错,字迹,还有本宫的私印,甚至连说话的语气措辞,都与本宫一模一样。本宫从未写过这样的信,可连陈壁都相信那信是真的。陈家军也信了。若要半数以上陈家军服从,唯有本宫才有这个能力。”
“本宫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壁说那信他已经毁了,知情者也全部除掉,他叫我不要声张,只当什么都不知。”
“本宫害怕啊,哪里敢说。正逢瑞王被捕,此案也算了结。陈壁自尽,本宫也将此事瞒下了。这之后,陈家也在本宫刻意安排下,远离朝堂。那时圣上刚立皇儿为太子,本宫心有愧疚,日日吃斋礼佛,为靖南王府众人祈祷。”
“事后很久,本宫才敢回想此事。那封书信已毁,无从查起。本宫便从身边伺候的人开始逐一排查,没有可疑之处。后来,无意中听大宫女提起芷兰公主的事儿,本宫才猛然记起,除了身边的人之外,能拿到本宫字迹和私印的人,也只有芷兰公主了。”
“他们完全可以将本宫寄去的信临摹,再拓出私印伪造信件。那时,本宫方才后知后觉,芷兰公主死的太突然太蹊跷。只是在芷兰公主背后主导此事的人是谁,本宫尚不知。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年,没人再提及此事,本宫也稍稍放了心。安稳的过了十几年。直到,豫王出现。”
“朝中时局,我不懂,也不关心。但从近日发生的事儿来看,豫王此时出现,必然有所图谋。本宫曾偶然听皇儿说起过,当年靖南王府案,南唐有人动了手。再联想当年,豫王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本宫和皇儿身边,本宫忽然意识到,当年的事,或许与豫王脱不了关系。”
“本宫,害怕了。若当年陈壁将信留下,或许还能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查到伪造之人。可坏就坏在陈壁毁了信,又将见过信的人全部除掉。如此一来,即便事情并非本宫所做,也无力辩驳。没了线索,查不到背后之人,更给豫王那些人留了时间谋划。早知会有今日,当年就算拼了命,也该与圣上承认了此事啊!”
“你们不知道,豫王在进京之日,便给本宫送了‘大礼’,都是本宫那些年与南唐往来信件。试想,有一位私通他国,甚至间接害死靖南王的皇后,我陈家必然获罪,皇儿与太子之位,亦是无缘。他们想彻底绝了皇儿的路啊!”
皇后言至此,心绪难平:“朝中局势,你们比本宫更明白。圣上这些年与周家人周旋,若皇儿因此失了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二皇子一派必然想尽办法逼迫圣上。周家人狼子野心,一旦二皇子得了储位,圣上也必受其掣肘。”
“本宫久居深宫,见惯了宫中嫔妃的尔虞我诈,却没有防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让人钻了空子,模仿本宫笔迹调动了陈家军,害死靖南王。本宫悔啊!”
当年靖南王府一案,若不是陈家军攻陷王府,又死守岭山,绝了薛家军退路。靖南王府不至于一夕之间 ,毁于一旦。
大梁法制宽松,除了谋反等大罪株连九族外,其余罪名,最多不过本族流放。陈壁言陈家军出了叛徒,陈壁顶多以治军不严,错估时局获罪。是以,陈壁在得知靖南王乃是被诬陷之后,第一时间毁了‘那封信’,保护了皇后和陈家人。
却不想,陈壁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看来那些人对皇后和陈壁的性情很是了解。”顾衍说道。
“能隐忍十余年,他们的毅力,也着实叫人佩服。”阿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皇后或许不知,凭圣上明察秋毫,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大抵是瞒不过圣上的吧。今日能如此轻易的进了凤栖宫,若不是圣上提前安排,岂能如此顺遂。
至此,阿清也不愿再问下去了。
“娘娘且宽心,此事,娘娘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
皇后泪眼婆娑的看着阿清:“你,不怪本宫么?”
阿清笑道:“皇后这么多年为我薛家诵经,陈岐守着我靖南王府的祠堂,多年如一日。阿清,哪里还会有怨气呢。人家是有心算无心,谁能料想呢。”
“阿清……”
“娘娘,这件事娘娘不用再想,也不要再插手了,更不要告诉太子殿下。圣上会处理的。”
皇后错愕的看着阿清,他唇角弯了弯,带着安抚的力量。皇后瞬间明白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以为他们不知而已。
皇后苦笑一声:“本宫,何其有幸。皇儿,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