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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沈之秋张着双臂由她们为他穿衣。
沉香道:“已经巳时三刻了,陛下今天早上来过,见您还睡着,便没有打扰,说是晚上再过来。”
沈之秋嗯了一声,穿戴整齐后,膳食也一并上了,他坐着慢悠悠地喝粥,继续想着昨晚的事,招手唤来银杏,“你去打听打听,原先跟着林氏从王府一起进宫来的宫女除了采薇还有没有别人,若是有,想法子叫来。”
银杏应了一声,匆忙去了,沉香为沈之秋布菜,舀了一碗山参老姜鸭血汤,对沈之秋说:“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说是主子昨天受了凉,喝这个回回暖。”
沈之秋早起头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比昨天好了很多,见傅徇百忙之中还念着他,心里也觉得熨帖,当下热热地喝了两碗。用过膳后,沈之秋回到暖阁等消息,天色越来越阴沉,不多时,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屋内燃着炭盆,外头的窗楞上落得雪很快化成水汽,将窗外的景色变得氤氲一片。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银杏回来了,领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下等宫女,银杏让她等在外头,独自进来回话:“公子,奴婢将小莲带来了。”
小莲?沈之秋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于是点点头,道:“带进来。”
宫女约莫十六七岁,瘦高个,被叫进屋后,整个人显得有些惶惶不安,她始终低着头,俯身跪下给沈之秋请安,“奴婢小莲给韫玉公子请安。”
沈之秋淡淡道:“起来回话。”
小莲小心翼翼站起来,依旧不敢抬头,一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沈之秋端着茶盏缓缓问她,“你从前是在永宁宫伺候的,如今在哪做事?”
“回公子的话,奴婢如今在浣衣局。”小莲开口。
沈之秋见她的身形也觉得眼熟,又问,“因为何事被罚去浣衣局?”
小莲这才抬头,眼底有一丝惊讶,随后很快又垂下眼去,支支吾吾道:“去年,奴婢在御花园冲撞了公子,被陛下罚去了浣衣局。”
沈之秋这才想起来,去年他刚进宫不久,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随手扶了一位宫女,后被林氏诬陷他冲撞她的丫鬟,被陛下禁足三个月,原来就是她,难怪他觉得小莲这个名字如此耳熟。
他见小莲惶恐不安的模样,便明白过来,小莲怕是以为自己叫她来是为了秋后算账,于是笑笑,道:“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我是想问问你,你当初在王府就伺候林氏了吗?”
小莲微微诧异,很快回道:“是的,奴婢是王府的家生子,当初庶妃娘娘进府后,陛下就拨了奴婢过去伺候。”
“那么,跟着她从王府进宫来的,除了你还有谁?”沈之秋问。
小莲道:“还有采薇姐姐,她是娘娘的陪嫁丫鬟。”
沈之秋抿了一口茶,略想了想,又开口问:“从前你们主子在王府和柳贵人的关系怎么样?”
小莲低着头想了好一会,边回忆边说:“主子进王府时,贵人娘娘已经是陛下的侍妾,主子从济州远道而来,并不是很清楚京中的规矩,远离家乡,有时候倍感寂寞,贵人娘娘便时常来陪她说话……之后有一次,奴婢记得,好像是除夕夜,太后召见王爷和众位妻妾,主子走到宫门外面才发现自己的外袍破了好大一个洞,当时回去换装已经来不及了,主子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柳贵人娘娘将自己的外袍和她换了,面见太后时,贵人娘娘因此被太后狠狠地责罚了一顿,罚了她日日去宫里为太后抄经,抄了大半年,主子因为这件事,从此和贵人娘娘关系越发好了。”
沈之秋静静听着,不予置评,接着问话,“那么进宫后,她们也时常来往吗?”
“是的,我们主子心思单纯,全仰仗贵人娘娘帮衬着。”小莲说着,偷偷看了沈之秋一眼,犹豫不决继续说,“……当初奴婢在御花园冲撞公子一事,奴婢本没有多嘴,是同行的宫女告诉了主子,当时贵人娘娘刚好在永宁宫陪主子说话,听说了此事,才让主子去找皇后娘娘评理的。”
原来如此,沈之秋在心里冷笑,这个柳贵人心思果然极深,大约在王府的时候看林氏貌美单纯,就步步接近,王府她利用她做过什么沈之秋已无处可寻,但是宫里这几次事情,从他被指责冲撞宫女,到林氏对他大施鞭笞,还有后来的鹿血酒事件,应当都是柳贵人从中作梗,林氏单纯蠢笨,性子又急,柳贵人稍加怂恿,她就亲自动手了,如今柳贵人利用完她,便将她一脚踢开。
这次大皇子落水之事,她先是将脏水往沈之秋身上泼,意图动摇皇上对沈之秋的宠爱的信任,之后又指使采薇诬陷林氏,将林氏罪证坐实,还伤了大皇子和皇后娘娘的身体,可谓是一箭三雕。
好细腻的心思。沈之秋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冷,从前在侯府的时候,他的父亲虽有几房妾室,但是都被李氏压得抬不起头,故而后宅并没有斗的太狠,如今见了,才真觉得什么是步步惊心。
沈之秋想了一阵,放下茶盏,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问小莲,“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你们主子安排你做的事情多吗?”
小莲摇头,“采薇是主子的陪嫁丫鬟,有什么重要的事主子都是吩咐她做的。”
沈之秋不禁替林氏感到可惜,自己如此看重的丫鬟到头来却背叛了她,不知林氏心里该怎么恨呢,如今怕是她再怎么愚蠢也该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