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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泽看了看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魏庭书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东西,便向庄家二老辞行。归途行囊甚少,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少了盛庄少泽的酒坛和骨灰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暗笑自己,难不成与鬼相处了月余,也能相处出感情来不成?
晚间,魏庭书随意找了家客栈就住下了,睡的正香时,忽感身上莫名多了件寒冷又湿漉漉的衣服似的,眯眼一看,可不又被吓了好大一跳!
“你……你不是留在你京城老家了吗?怎生出现在这里了?”魏庭书鼓着大眼睛吃惊的问忽然出现的庄少泽。
“魏兄好狠的心,竟这样将人家丢下了。”庄少泽做出一副掩面欲哭的模样,好像魏庭书真成了那画本子里的负心汉。
“丢下?魏某已向庄兄辞过行了,怎么算丢下?莫冤枉了好人才是!”魏庭书不服气的说到。
“庄某以为,魏兄之意是一起走!”
“那怎可能?庄兄已回家,心愿已了,自当是留在京城老家,等……”魏庭书本想说,等地府的黑白鬼使带了去,喝了孟婆汤,转生便是。可又觉此话不便说出口,便打住了。
“魏兄有所知,庄某乃是溺死之人,便是凡人口中所说的水鬼。凡是水鬼,都要等三年期限一过,找到了替死鬼,才能去地府投胎转世的。”
“庄兄的意思是?”魏庭书问到。
“正是魏兄所想的那般,庄某无法呆在京城老家,只能呆在那片海域之中,直等到替死之人,方可转生。”庄少泽惆怅的说完这句话,又站好,对魏庭书作揖施礼,说到:“魏兄,以后烦请多多关照才是!”
听完庄少泽这话,魏庭书顿觉一溜大汗滑下额际,呜呼哀哉,这只鬼还得再缠着他几年啊,他这是犯了哪位大神才招惹了这位哟!
“那庄兄刚刚又是怎么跟过来的啊?”魏庭书疑惑道。
“一路飞过来的。”
魏庭书试想了下,庄少泽从酒坛中探出个头来,随着酒坛一路飞奔的模样,真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直教人汗毛立起。
其实三年说短不短,说长它也不长,转眼便过去了。
这三年里,庄少泽仍时不时的来找魏庭书把酒畅谈。他日月修炼,已不再是新鬼,再不用老是躲在海里,抑或是湿漉漉的上岸。如今,他满身清爽干净,手执羽扇轻摇,好一个翩翩贵公子。还是当初溺死时的年岁。与他不同,魏庭书却日月渐长,黑了皮肤,染了风霜,越发像个海边的小渔夫了。
要说这三年中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的话,那当算是魏庭书终于不再打迷糊牌,婉拒了秦鱼三次,姑娘家脸皮薄,一气之下就嫁给了村尾一直思慕她的阿四儿。两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夫妻也算和睦。秦鱼便认了魏庭书做大哥,两个孩子都喊他大伯。
当小孩子第一次喊他“大伯”的时候,他忽感岁月疯长,从前那些书生意气风发、宦海明争暗斗都已是前生之事了,如今这平淡的生活才是与生俱来,并将以此而终的生活呐!
有酒,有友,夫复何求?
那夜,庄少泽忽然拿了壶酒,兴致高昂的推门而入,尚在庭院之中,就高兴的大喊了起来:“魏兄!魏兄在否?”
“深更半夜的,庄兄这是有甚么喜事呀?如此大声,幸得魏某小院偏僻,不然,只怕邻里该上门问罪了。”魏庭书于书房中执了一卷书出来,负手立于门边,虽说的问罪的话,面上却笑得开心。
“确有喜事!庄某此番前来,是来向魏兄辞行的。”庄少泽拉着魏庭书坐于庭院树下,说到。
此时正是夏夜,远处海声涛涛,近处微风拂面,明月挂枝头,树下一壶酒,本就是气氛正好,魏庭书见庄少泽如此高兴,也不由的随着高兴了起来:“辞行?”
“正是!魏兄可还记得庄某曾向你说过,水鬼三年期限一满,便可找来替死之人,此事一成,便可转生。如今,庄某已找到此人了。”庄少泽干了杯中的酒,高兴的说到。
魏庭书秀眉一蹙,不动声色的问到:“噢?是个怎样的人?”
“明日午时。会有一群孩子到海边玩耍,到时,其中会有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年纪,他的鞋掉进海里,顺着海水越飘越远,届时,只消他到海里捡鞋,庄某便可抓住他了。”庄少泽说到此处,一脸神往,仿佛已到了那一刻,他抓住了那小孩,做了他的替死鬼。
魏庭书暗暗记下了庄少泽说的话,若无其事的陪他喝酒,并装出一副很为他高兴的样子。
这几年,庄少泽的法力有所增长,每次带来的就也是越来越好喝,魏庭书总是打趣他道,又上哪家偷酒去了。这时,庄少泽便总是笑而不答,他的笑,总是那么干净,仿似阳光,直达心底。魏庭书都数不清自己有几次望着他的笑失神了。
这夜,两人又和多了,庄少泽直到清晨才离去。
第二日,魏庭书起了床,也不出海捕鱼,只静静的坐在海边,果然,到了午时,真有一群孩子到海边玩耍。魏庭书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关注着他们,他们之中有好几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会是哪个呢?
就在魏庭书还在猜测之时,其中一名孩子的鞋果真被海浪卷走,那小孩正欲去捡鞋,魏庭书立刻冲了上去,将他拖上了岸,并自己下海去帮他捡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