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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若是他提那些恶心的要求,她一定一口回绝,她爹娘一定不会想她用令人不齿的方式,换得去祭拜他们的机会。
    但他说作画,她之前就画过,不算破例,反倒只能应下。
    “你想要什么样的画?”
    “你看到什么就画什么。”知道余令这是应了,沈屺春眼里流出丝丝期待。
    动笔前,余令:“只要我画,不管画的如何,你都愿意与我交换对吗?”
    “你就是画一只狗一只鱼,只要你觉得那是你眼中的我,我都带你去。”沈屺春看了眼桌前土罐子里插着的白鹃梅,“我若是拿只花,是不是能显出俊俏?”
    说着,沈屺春取了画斜插在自己的耳鬓边。
    余令看着,凝眉在记他的神态模样,没张嘴回他。
    余令当然不会画狗,也不会画鱼,比起不愿敷衍沈屺春,她只是不想让沈屺春糟蹋了那些动物的样子。
    他与它们是不一样的。
    他更让人觉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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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屋里静谧的只有画笔落在纸上的声响,沈屺春手里把玩着白鹃梅,余令每次抬头,他都恢复到她上次抬头的姿势。
    两人视线次次对到,沈屺春见她不像往常露出厌恶的神情想说话逗她,不过感触到她看他却又不似看他的目光,沉浸在她的眼波里,一时间不想打破这种静谧。
    余令搁了笔,沈屺春顿了一刻,才凑头上去欣赏自己的画像:“画的不错。”
    余令也在看这幅画,听到沈屺春毫不犹豫地夸奖,不由觉得困惑:“你真觉得画得不错?”
    他的话就像是根本没看画,只是随意的脱口而出。
    “我当真觉得。”
    沈屺春扬起了唇,“我们的交易你已经给了我要的,清明那天我会带你去拜祭余家人。”
    画这幅画就是为了这个,听到他那么说,余令心里松了口气。
    离开书桌前,余令忍不住又看了那幅画。
    说实话,她没有看出这幅画哪里不错,她还从未画过那么恐怖的东西。
    阴暗的色泽全都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鬼怪,紧紧贴在沈屺春的身上,像是他衣服上的繁复的暗纹。
    他的脸在画上也是极其怪异的,似笑似哭,狭长的眼眸黑如深渊。
    画上有太多怪异的东西,他的五官在其中像是变形的景物,这都不一定看得出是一副画像,沈屺春却说画的不错。
    他真看懂了她画了什么?
    余令正想着,就听到沈屺春张嘴:“看来你一直没忘我们第一次见面。”
    沈屺春还站在桌边欣赏着自己的画像,笑道,“这上面的鹿画的真传神。”
    他还真看看得懂。
    余令蹙了蹙眉,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恶心的场景,没忘记并不奇怪。”
    听她那么说,沈屺春粲然一笑,他这个笑不止露了牙,眼角都有了细细的折痕:“我也记着那日,不过理由恰与你相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干净的东西,就像是一片无人踏足过的白雪,等待着我的漆黑掌印。”
    余令眉皱的更深了。
    那日她就不该一时好奇,跟谢辞非去看热闹,而再看清了事情不对,却没有立刻离开。
    等到墨水干透,沈屺春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画纸。
    “今晚我要留下。”
    虽然已经猜到沈屺春会留下,但听到他开口知会,余令觉得烦闷,推开了窗通风,一开窗就听到了别处女人的莺啼。
    或许是听这声音听习惯了,余令开始没察觉,到沈屺春从后面拥住她,炙热的气息在她耳畔流连,她才察觉到了那突兀难耐的声响。
    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窗,沈屺春环抱余令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腰间,在她猛烈挣扎之前,把人压在墙上。
    “让我再试试。”
    沈屺春声音暗哑,这个试试不用说也知道是试什么。
    “不。”
    余令拒绝完,就被沈屺春堵住了唇,她唇瓣紧闭,他就在她的唇上亲亲咬咬,衣带被扔在了地上,衣裳层层剥开,余令又感觉到了某种坚硬的炽热。
    “滚开!”
    灼热在滑腻的肌肤上摩擦。
    白腻如雪的肌肤,像是盛开了一朵粉芯黑皮的根茎,沈屺春低头着迷地看着这一切,压住了余令的头,让她陪他一同欣赏。
    暗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仿佛祈求地呢喃:“下次画这个好不好?”
    余令紧闭着眼,整个人都在发抖出汗。
    外头是艳阳天,她却全身发寒。
    需要巢穴的蛇兴奋了片刻就一如往常地疲软了下来,只是沈屺春神情心满意足不觉可惜,咬着余令颤抖的耳垂,她赐予他欢乐,他赠与她疼痛。
    因为有沈屺春夜宿,夜又变得极为漫长了起来。
    她有几次想吐的冲动,脑海里都浮现了沈屺春带着秽物亲吻她的模样,那画面生生止住了她想吐的冲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提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余令又梦到了那年的春日宴。
    在猎场,沈屺春压制住了那只鹿,她不是远远的站在人群中,而是站在鹿的身后,她和鹿就像是等待猎人品尝的猎物。
    沈屺春张嘴一口口咬着雄鹿的脖子,血液喷射而出,给金光下的草地撒上一层鲜红的露水。
    雄鹿哀鸣着,它皮毛里的跳虫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从它的毛发中跳入草地。
    沈屺春咀嚼着生肉,朝她招了招手。
    她温顺地躺下,沈屺春俯下身把嘴里咀嚼的生肉喂给了她。
    带着腥臭的血块,难以嚼咽。
    浑身带血的沈屺春双手撑在她的耳后,带着口水的血丝连在他们的唇边,沈屺春眼里也染了腥色,笑起来白牙在一片血红里若隐若现。
    余令呼吸困难,刚清醒就感觉到了嘴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她刚咬下去,沈屺春就机警地收回了舌头。
    “沈屺春。”
    沈屺春闭着眼睛,沉声“唔”了声,就像是沉睡的人被人强行唤醒,意思混沌连话都说不清楚。
    余令狠狠地瞪着他,若是手边有刀她可能会直接插到他身上。
    原本两人睡前,中间的位置还能睡下一个人,但此时她早就被沈屺春挤到了墙角,他侧着身半边身体靠着她,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枕边。
    睡成这样,怪不得她会做那个怪梦。
    *
    清明那天春雨霏霏,几乎天没亮余令就起了,站在窗边等着今日的出行。
    沈屺春在床上躺着瞧了她背影半晌:“青团拜祭完了,是不是就能吃了。”
    “你要是想吃,可以差人去厨房拿。”
    余令不知沈屺春怎么就盯上了她的青团,闻言就要唤彩蝶去厨房拿东西。
    “我不想吃那些,就想吃你做的,吃你祭拜过余家人沾了福气的瓜果。”
    “哪有什么福气。”
    “富人拜祭的东西扔在坟堆就完了,我们穷人却觉得那些东西拜祭完了,沾了祖宗的庇佑,吃了强身健体。”
    其实不过是不愿吃的浪费,编出的道理。
    沈屺春翻身穿衣:“你既然那么急,吃完早膳就走。”
    余令点头,她没甚胃口,但却没道理阻止沈屺春吃东西。
    出水月楼的时候,天已经亮透了,楼里给余令备了辆平头青顶的马车,踏出水月楼的瞬间,余令恍惚了半刻。
    本来以为死都离不开的地方,现在竟然出来了,没有任何人阻拦,就那么踏出了大门。
    看着周围走动的行人,余令有股想跑的冲动,不过这冲动在余光瞧见身边旁的沈屺春就灭了。
    “你不必亲自去,要是怕我逃跑,派人跟着我便是。”
    沈屺春上车,手臂一拦,把她也抱上了车。
    “谁看着你我都不安心,我的宝贝还是得我亲自盯着。”
    余令蹙眉:“我不是。”
    “不是宝贝,那就是我的妓,我的妓子,我要亲自盯着,不若往后我银子该往哪里花。”
    沈屺春说起银子,余令倒是想到沈屺春每日来见她,并没有给过她银子。
    按着楼里的规矩,客人给了老鸨银子,的确不用另外给姑娘,只是有银子的客人,总不会对姑娘吝啬。
    不过沈屺春给了她也不会收,只是他不给,少了她用银子砸他的机会。
    马车一路行到了望京北面,下车看到眼前的青山,这里除了她父母的尸骨,还埋了余家几代人,往年这个时候余家人都是浩浩荡荡的来,旁支的孩童热热闹闹,如今只有她一人就算,身边竟然还跟着不相干的沈屺春。
    “你在车上等我。”
    沈屺春已经拿起了香纸蜡烛:“说什么糊涂话,这片林子那么大,找起活人不能放火烧山,一寸寸的找多麻烦。”
    余令咬唇:“我不会跑。”
    这话让人惊奇,沈屺春瞧了瞧余令面色:“不可信。”
    青山连绵,不少地方已经挂上了白色的镇魂幡,隐隐约约能听到林中传出热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