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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开霁微微皱眉,不再争辩科举兴衰:“父亲,儿子也知道天下大势不可挡,可未必非得要帝都现在的那一位去顺,江锦城也是名正言顺的先帝嫡子!如果不博一次,我们芮家再难有匡辅兴复之时了,您难道甘心芮家就这样世世代代都居于末流吗?敬王能给的,可不止一个空有其名的昌州州牧,颖海苏氏那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我们也能去争上一争。”
    芮何思的手指蓦地一抖,眉间沟壑更深,他紧咬着牙齿,嘴唇翕动,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然而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芮开霁又加了一把火:“父亲可能有所不知,庆州千雍城出了一位大乘境,而敬王的母族、太后的娘家砚溪钟氏,也在庆州。”
    这捧火终于点燃了芮何思深埋于内心的未酬壮志与经年不甘,他沉默良久,哑声说:“可天子影卫已经到昌州了,州试舞弊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芮开霁无所谓地一哂:“无妨,父亲不必忧虑,自有人上去顶罪。就怕这帮读书人不闹,闹得越厉害越好,不然九州怎么乱呢。颖国公苏阙去年不知为何从帝都回了颖海,这老头子太精明,货不好再多从昌州沿海进,定康澜江水路就吃的少了,云州苍梧城的陆路又需要时间。帝都那边年后不知怎么的,似乎听到了有关第六位大乘境的风声,注意力突然全都放在了九州几位大乘身上,这时候昌州不出点事,怎么给云州苍梧城打掩护,转移帝都的视线?”
    芮何思沉吟半晌,捏了捏拳,低声问:“定康周家那边把首尾都清理干净了吗,查舞弊案没什么,难保会不会暗地里查点别的,万一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全得玩完!”
    父亲既然这样说,就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芮开霁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涌上:“父亲放心,早就安排好了,不怕他们查。”
    初春的天黑的早,月上枝头,苏朗唤了个门房,说是天寒,星珲怕冷,让人送篓银霜炭,再烧桶热水来。
    州府早就吩咐过,院里住的是帝都来的大人,定要小心伺候,门房不敢怠慢,应了一声立刻就去了。
    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远,星珲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嘴里念念有辞:“我什么时候要炭又要水了?以后万一再记小本本上要我还,债主果然就知道加利息。”
    苏朗笑说:“我要的,都是我要的行了吧?”
    星珲满意了,又翻了个身,小声道:“嗯……那我也要。”
    “给给给,然后都算债主的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大概是嫌美人榻不够舒服,口是心非事又多的少主坐起身来,低声问:“这园子里居然都有你的人?”
    苏朗点点头:“不过毕竟是别人的地儿,不然也不用送这送那的这么迂回麻烦。”
    未几,一篓银霜炭和两桶热水并干帕子香炉等一应物件儿便都送到了,门房带着几个小厮将东西搬进来,苏朗温声谢过,给了赏银,便让他们自去休息了。
    苏朗从那香炉里头取了封棉帛展开来,忽然眯了眯眼。
    星珲见他神色不对,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昌州九城,是哪个牵扯进去了?”
    苏朗将手里的帛书递给星珲:“不是哪个牵扯进去了,而是一个都没牵进去,那几个文人确实就是昌州州府没抓到的漏网之鱼。”
    “可秋试是去年的事,怎么到现在才捅出来?”
    “九月重阳节后放榜,那时没出什么事,后来冬月初,不知从哪儿传了风声,说是州试有假,有人提前得了考题,恰好昌州州试的题确实偏了些,因而桂榜也有些出人意表,这事儿就闹大了,昌州州府倒是查了,但态度敷衍,案子的结果没能服众,学子们不忿,就闹起事来了。州府责了几个带头的,抓了一批跟着闹事的。可事情蹊跷在,昌州州府本确实是不想让风声走漏的,元日后几天,渐渐就改了态度,锦都知府周灵给昌州州牧芮何思提议,把抓的一批闹事的给放了,说是正值过年,给了教训就罢了,只对学子们再次声称州试公正。”
    星珲挑挑眉:“公正?”
    苏朗嗤笑了一声:“舞弊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仅是此次桂榜的前十,就有六个是名门旁支。昌州州府要是真的宽仁慈厚,只想给学子们个教训就好了。”
    只怕真正有事的,并不是昌州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出现的世家比较多,理一下,方便阅读,看看就好,不用太在意。
    【1.】天子派:朔州北境顾氏(镇国公、朔安侯,皇帝的母族,皇帝生母成德皇后的娘家,成德皇后姓顾,她母亲姓芮);昌州裕春韩氏(韩国公);昌州颖海苏氏(颖国公)。
    【2.】世家派:昌州宜崇萧氏(永安侯);昌州广陵叶氏(广德侯)。
    【3.】敬王派:昌州定康周氏(定国公);庆州砚溪钟氏(太后的娘家,已故齐王、江锦城敬王的母族);云州苍梧方氏(大乘苍梧武尊方鸿祯);宛州潋滟姜氏(安平伯,清和长公主驸马那家)。
    第39章 陈醋
    翌日,苏朗和叶星珲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宜崇永安侯世子萧高旻。
    虽然星珲与萧高旻在蔚山围猎起了不愉快的冲突,但后来萧高旻却出乎意料地给他认认真真道了歉,星珲那时就觉得这人虽说桀骜骄纵,盛气凌人了点儿,可却也算是明事理,对他倒是没什么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