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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折翡轻轻点头,忽然在脚下生成了一道错综复杂的隔音阵法,笼罩住他和楚珩两个人:“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阿月。”
“我以为,你是冲着我来的。”
燕折翡低低笑了一声:“东君曾帮过我,算作是谢礼,我不会戳穿。不过阿月,我确实想看到真正的你,无论是作为楚珩还是姬无月,你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楚珩神色不动:“我不记得与境主有故,更不记得曾帮过境主。”
“我记得就够了。”燕折翡话音刚落,阵法无声无息地消散,他转身向紫宸殿走去。
没人知道楚珩与千雍境主说了什么,从楚珩的脸上读不出任何的异样与动容,就仿佛周遭所有人的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一般,他眉目舒展,朝星珲书离说了句“走吧”,便径直向前。
行至钟平侯楚弘身边时,楚珩停下脚步,低眉顺眼拱手行礼:“父亲,世子。”
楚琛颔首致意,钟平侯楚弘看着这个与生母姬无氏肖似,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点点头,带着他们入了殿。
之后的紫宸殿夜宴再没出现任何变故,在一片平静祥和中结束了。
宴罢,叶书离向凌烨请示,说是与叶星珲、楚珩两年未见,师兄弟想要叙叙旧,凌烨略一思忖便也允了。
次日三月十六,上林苑春猎。
师兄弟三人却只到了两个,叶书离告罪说楚珩昨夜喝了点酒,又贪凉受了风,今日晨起便发了烧,不能来了,特向陛下请罪。
凌烨闻言轻轻翘了翘嘴角,关切了两句,神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悦。
书离星珲对视一眼,稍稍放下心来。
上林苑春猎虽说是“猎”,重头戏却是九州最顶尖的世家子弟间正正经经的以武论道。
大胤以武道立国,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愿意落后,更何况是当着所有世家家主的面,因而比武虽是点到即止,却也都是全力以赴。
今年又到了两位大乘境,自然没人敢投机取巧,一招一式全都是真本事。
世家论武已过大半,苍梧武尊方鸿祯忽然开了口,深邃犀利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镇国公世子顾彦时身上,脸上却带着两分慈祥笑意:“听说顾世子已至归一巅峰,大乘指日可待,是这一辈最出众的了,来,让我看看。”
所有人的视线俱都落在了端坐的顾彦时身上。
方鸿祯以长辈指点晚辈的语气这般说,顾彦时没有拒绝的余地。但是北境顾氏却是天子母族,顾彦时此战却不能同普通的长辈指教晚辈相提并论,他不能败,至少也要平,否则丢颜面的不是北境顾氏,而是当朝天子,可归一与大乘之间隔的是一道无法飞渡的天堑,他必败无疑。
方鸿祯是在当着所有世家家主的面,下天子的颜面。
千雍境主燕折翡这次并未阻止,只垂首把玩着手中的短剑,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顾彦时将将站起身,却忽然听闻有人自上林苑苑门处以内力传来一道声音:“武尊也说了,顾世子毕竟是归一巅峰,与武尊论起武来怕是没什么看头,待他日后入境大乘您再做指点也不迟,算起来我也是后辈,不如今日由我代顾世子向武尊请教罢。”
来人手里一枚一叶孤城的玉牌作引,重重守卫放行。
人未至,声已至,叶书离和叶星珲却都站了起身,来人头戴斗笠帷纱,脸覆半截面具,只穿着一袭简单的素色袍子,身姿峭立挺拔,一举一动间俱是风流写意。
叶书离和叶星珲对着来人行了个礼:“大师兄。”
漓山东君姬无月。
整个上林苑霎时一片寂静。
先前请明旨入帝都的大乘境只有苍梧武尊与千雍境主,不想,如今却又来了一位。
姬无月轻轻笑了笑,对着首座的天子从容躬身,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嗓音微哑:“漓山,姬无月,不请自来,还望陛下见谅。”
凌烨问:“漓山东君?”
“是。”姬无月颔首,回头朝书离星珲淡淡看了一眼,星珲的随身佩剑天地留白在这一瞥一顾之间被一道无形之力牵引,凌空飞到姬无月手里,他又侧身朝方鸿祯看去:“武尊意下如何?”
方鸿祯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起来,但是此时姬无月剑已在手,何况论武的话还是由他自己先提的,骑虎难下不外如是。
姬无月是九州原有的五位大乘境里最神秘的一位,几年之前,漓山忽然出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东君,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大乘几何,但是漓山断海一线天处经年不逝的九转剑阵与虹贯云霄的苍茫剑意却是他的手笔。
在座的都是曾经沧海的人精,漓山东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请入帝都,更不会闲情别致特意到上林苑给天子解围,如果说漓山少主叶星珲入帝都只是为了遵国法,那么漓山东君的来意多少让世家家主感到一丝惶惶不安。
方鸿祯持刀起身,姬无月向他比了个“请”的手势,言行间故意将方鸿祯捧得高高的,做足了晚辈请教的姿态。
这一幕落在星珲、书离眼里,二人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大师兄也是满腹坏水。
姬无月落后方鸿祯半步,二人走向了几丈外的论武台,横刀持剑对立须臾,三尺青锋出鞘,刀光横扫而去,方鸿祯不愧是驰骋九州武林多年的至强者,刀意是说不尽的气势迫人,厚重浩瀚,如山如渊,却又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杀气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