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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明失笑,“好了,知道你们心里不痛快。前人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说这话的前人最后可发着财了?”绿菲问道。
    傅明哑然,“嗯——这位贤人流芳百世了。”
    “是谁?咱们可认得?”
    “姓李名白字太白。”
    芄兰笑道:“我知晓了,落魄而亡的那位大诗人嘛!哪里有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分明是千金来后又散尽!”
    傅明正色问道:“你们当真觉得我做得不对么?”
    绿菲和芄兰相视一眼,绿菲道:“公子心中自有一杆秤,我们只是目光短浅的妇人,只要公子决定的,我们都支持。发发牢骚,也只是因为担心公子吃亏而已。”
    傅明复又含笑,“你们且放心,人很快就会回来了;钱嘛,也会还复来的。”
    第15章 章十五
    恰如傅明所言,人不久将班师回朝。
    靳以领军抵达前线后,很快便理清了战况,当即果断下达军令,分兵点将,排兵布阵,局势迅速扭转。
    不过短短月余,靳以在军中威名已盛,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时刻关注敌情,运筹帷幄时目光如炬,持剑上阵时英勇不惧。敌人接连投降,麾下悉数服膺,靳以心中痛快。蛰居京都这么多年,上了战场后,那种被束缚的,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才能得以挥洒的酣畅。
    有一事,让他尤其喜悦,那便是将蒋贻孙收入麾下。当日蒋贻孙献策,解了大军燃眉之急。靳以本以为他只是占了地利罢了。但此后,蒋贻孙表现愈发不俗,能谋善武,对他颇多助益。两人曾于营帐中彻夜深谈,对当今朝廷军部机构、边防情况,蒋贻孙与靳以见解契合,谈得很是投机。
    于是,蒋贻孙被靳以编入自己亲军之中,委以要职。
    春意自南始,兵火渐熄后春草渐生,潭州也已冰消雪融。
    来时银装素裹,归时浅草没蹄,野芳迷眼。
    没有出征时的焦急与紧张,凯旋的队伍行军速度却并不慢,既为领功,更为思家。
    难得眼前一马平川,靳以与蒋贻孙比赛骑术,遥遥领先于大军。在日落时分于夕阳下驻马,等候队伍赶上前来安营扎寨。
    嫩色的草芽在夕晖中变得金黄,一望无垠,千株万株连绵向天涯。二人系马于野树,席地而坐。
    蒋贻孙问道:“长藉兄,嫂夫人,不,您娶的是男妻,我是问,您郎婿,家中可安好?”
    二人如今私下兄弟相称,但靳以仍是诧异,对方怎地忽然问起傅明来了?
    却答:“应当安好。”
    “应当?”蒋贻孙问,“长藉兄没有与家中通信?”
    靳以摇头,“战事要紧,况且亲兵中有家生子,他会负责与家中通信,没有告知家中有何异常,便是安好。”
    蒋贻孙闻言,心想,不知长藉兄是因大公而无私,还是对家中牵挂尚浅。
    靳以本以为蒋贻孙仅是提一句,谁知对方似乎的确对此事上心,又问道:“傅公子嫁入靳府后,与您家人相处可还融洽?”
    对上靳以探究的神情,蒋贻孙笑道:“唉,干脆跟长藉兄你明说了吧,我与傅公子乃是旧交。”
    “你与他如何成为旧交?”靳以实在惊诧,这两人,身份、籍贯、经历皆不相同,应当是全然无关的陌路人才对。
    蒋贻孙道:“长藉兄应当知晓傅三老爷是傅家过继的吧?”
    靳以点头,“傅明祖父无子,所以过继了远房子侄。”
    蒋贻孙笑道:“这其中曲折如何,我不便多说,但傅三老爷曾在京都慈幼局待过,这事知晓的人应该不少。三老爷人穷不失志,发达不忘本。到了傅府后常回慈幼局,傅公子尚年幼时也常被父亲带去慈幼局,我与他便是在那儿认识的。慈幼局中女童多,男童少,当时我与另一个孩童为伴,傅公子去了,我们三人一块玩耍,当时不知尊卑,傅公子待我们也如朋友一般,所以结下了一段情谊。后来我成年,便央着傅公子为我取字,他说不合规矩,但我家中无人,他又是我认识的最知诗书的人,便还是帮我取了。”
    靳以笑道:“原来‘象贤’这个字是这么来的,如此说来,你们相识已久,难怪你要打听他。”稍住又道,“这次回京,你去我府上,你们便可以相聚了。若当时的另一个朋友也在京中,便邀他一同前去吧。”
    蒋贻孙摆手,“那人的确在京中,但他另有路要走,怕是不会入靳府。”
    靳以没有多问,只道:“那便你一人来吧,他见了你,应当也高兴。”
    蒋贻孙笑声爽朗,“一定择日登门拜访!”
    大军自南而北,随春风一路入京。
    三皇子领皇命在京城外迎候凯旋队伍。青天白日下,军队盛容令他心中澎湃,不待靳以行礼,便大步上前,执手拍肩,道一句:“靳将军,辛苦了!”又道恭贺,亲切与尊敬之情溢于言表。旁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记在心里。
    三皇子重武,与靳以相得——有心人再次得以确认。
    入了朝,圣上又是一番褒奖,再论功行赏,设宴接风。皇宫中灯火辉煌,映着盛开的春花和舞女乐姬的娇容,令人沉醉。
    太子当即吟长诗一首,上诵天恩,下赞军功,龙心大悦。
    靳以应付皇帝皇子,应付文武百僚,从宫中回到靳府,竟觉得比鸣金收兵后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