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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靳以看看傅明沉静而虔诚的神情,亦在心中深深祈愿:
愿卿身安心安,岁岁长相见。
从街市上回府时,虽未提灯,却有如水月辉相随一路。
芳满庭院内,灯盏挂于树间,树影与灯影一同落于曲径之上。靳以忽然想起去年初春,他征战回家时,所见也是这般情景。转眼一年,庭院还是那个庭院,但对于他,却早已不同。
放帘遮光,拥暖入怀时,靳以与身下人肌肤相贴,恨不得再不分开,心中悸动不已而喘息深沉,字字倾吐道:“夜心。”
“嗯?”
“今夜见了那么多璀璨绚丽的灯盏,我却觉得,觉得都不如你此时看我的双眼。”
月已倦,灯已惫,但彼此拥有的人却觉得夜未央,意正浓,情更热。
第28章 章二八
今年入春后,南北各自不同天。南方阴雨绵绵,连月不开。北方却艳阳高照,迟迟不雨。
靳以受命,领了麾下为旱了数月田地干涸的百姓们凿井通渠,十天半月地方回一遭靳府。芳满庭内的花木不似往年长势,即使傅明料理得仍算精心,但或许人浇进地里的水终不如天降甘霖。
花还未好好开,便春末了,只得带着几分不甘辞了枝头,零落成泥。
傅明也没有多少功夫惜时伤春了,他收到江南来信,说是自己乳母在春日里染了疾,不仅久未治愈,反倒越发严重了,请了许多当地名医都不见效。
傅明想到了他的半师方叔,便去慈幼局请他南下一趟,为自己乳母问诊。
方师约不在慈幼局,孙藏用告诉傅明他又南下了,这回去向倒是清楚的,傅明当即在慈幼局写了一封信,请人快马加鞭送去给他。
傅明怀着犹自不安的心情回府时,半路上被一个小童拦了去路,“公子,燕公子有请。”
傅明问道:“燕公子?燕乐?”
“正是,请公子随我走一趟。”那小童出示了信物,燕乐随身的一块佩饰,是多年前燕乐决定离开慈幼局时傅明送他的。
傅明随那小童从正街拐入弯巷中,最终两人入了一个小小宅院。
等在里面的人果然是燕乐。
两人寒暄了一番,傅明得知燕乐已靠近太子身边,不知该为他喜还是为他忧,也只说道:“你万事小心,最要紧的是保重自己。”
“我知道,明哥儿你不用为我担着心。”燕乐说道,神色却凝重起来,“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一事专门要与你说的。”
“何事?可是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燕乐摇头道:“并非我有事要请你帮忙,而是这事与你夫君有关。”
“和他有关?此话怎讲?”
“你我皆知,圣上年岁愈大,虽已立太子,但三皇子势力亦不可小觑。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两位皇子已是势同水火。而靳将军,他应当是早已站稳了三皇子那一边了吧?”
“我虽不如何问他关于朝中之事,但三皇子看重他,他也愿效忠三皇子,这点是我可以确定的。而且偶尔我和爷夜饮,他兴致来了,便也会和我说上几句,君臣相得,他心里是开心的。”傅明道,“阿乐,你是否从太子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与他有关?”
燕乐
回道:“我确实听说了一些事。太子虽不如三皇子那般醉心朝政,铁腕手段,但他终归是太子,他身边的人也不许他默默无为。如今到了这地步,太子是不为也得为了。去年,靳将军立下军功升迁,靳家又和巨贾陶家联姻,且拉拢了较为中立的周家,说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这般打眼,便成了□□势要对付的目标了。”
傅明闻言,不由得担忧起来,“你说的句句在理,可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燕乐道:“我前几日奉命去宴席上给太子助兴时,在门外听到了两句,他们应该快要有所行动了。只是我终归是个伶人,无法打听到更多切实的消息。今天来,就是和你提个醒,你们多提防吧。”
傅明颔首,“我明白,你今天能找我告诉我这些,已是不易。阿乐,多谢。”
燕乐一笑,“我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分?无论怎样,我是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的。”
傅明道:“嗯,回去后我会和爷说明的。你也是,身在虎穴,也要多加提防,我亦盼着你全身而退。”
两人要事说毕,便都不再拖延,傅明先走,几盏茶的功夫后,燕乐才从另一道门出去了。
傅明将燕乐身份隐去,将要事告诉靳以时,靳以道:“我心中有数了,会和三皇子商议的,也会多加注意。你且放心。”
虽靳以如此说,傅明究竟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加之南方尚未回信,双重担忧压在心头,常令他夜难成寐。
二十余日后,他终于收到了来自江南的信,方叔已抵达,为乳母问诊调整药方,病况已有所好转。又过了半月,傅明再收到信时,说几近痊愈。而朝廷始终没有大的动静,傅明虽未完全安心,倒也渐渐地宽了心,终于不再辗转反侧,也恢复了胃口。靳以趁机让厨娘日日变着花样烹饪膳食,又多添滋补食材,让傅明将这数十日里清减掉的又渐渐补了回来。
夏深了。天气炎热时,人便懒怠活动,鱼儿躲在荷叶下,佁然不动;鸟儿藏在树荫里,敛翅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