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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安歌忽然无力的捂着脸,深深的弯下腰,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的蜷缩起来,颤声道:“三没能以死殉国,还不知廉耻跪在敌国太子脚边,成了他豢养的娈宠……陆之说的对,我真的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上……”
    慕轲听着他的声音都颤抖了,带着浓浓的恍惚和恐惧。
    他皱了皱眉,知道洛安歌必然又钻牛角尖了。
    这时候再怎么安慰他,跟他说好话也没用,慕轲干脆一抬手,直接将洛安歌推进了池子里。
    洛安歌惊叫了一声,他本来就坐的不稳当,这下身子前倾,挥着手想抓住什么,手指只来及摸到了太子的一片衣角,便扑通一声跌进了池子里,黑暗中溅起了一片水花。
    这池子里没石头,只有一片残荷,而且很浅,洛安歌七手八脚的扑通了两下便站起了身,头上顶着一片枯黄的荷叶,狼狈不堪的瞪着他,“好端端的,你推我干什么?!”
    慕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向他伸出手,“现在清醒点儿了没有?我看你是脑子又犯病了,才去胡思乱想。”
    洛安歌站在及膝的水中,怔怔地望着他,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抬起胳膊,慕轲便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拥入怀中。
    “不许再瞎想了,听见了没有?”慕轲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下次再胡思乱想,就不是把你推进水里,而是扔到床上了。”
    洛安歌吓得一哆嗦,又抖了几下,小声说道:“冷……”
    慕轲便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回去吧,我叫他们热了汤给你。”
    这天夜里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洛安歌很快便忘了,他开始沉浸在书房里,看来很多有关农政商政的书籍。
    慕轲心里估计着这人大约是要奋发图强了,便特意叫人多寻了些这类的书,专门非他置办了个小书柜。有时洛安歌看的不懂了,慕轲也乐得为他解疑释惑,不过就是小小的收些报酬罢了。
    只是洛安歌精神还是不太好,有时他看书看累了,趴在桌案的一角小憩,慕轲去给他盖毯子的时候,就能听到这人小声的梦呓,不太清楚,但能听出些惶然害怕的情绪。
    慕轲也想了些办法来哄他,让人寻些民间奇特的玩意儿来给他玩。
    洛安歌见识少,看见这些东西总会开心一阵,只是兴头过了,还是平时那副恹恹的模样。
    慕轲也没法子了。
    后来还是王公公吃的盐多,献上良策,“洛少卿在这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难免会受思乡之苦,殿下何不把韫乐那边伺候少卿的内侍们接过来,继续服侍少卿?少卿身边有了熟悉的人,想必心里会舒服些。”
    慕轲若有所思,觉得这法子不错。
    王公公又道:“这不是青阳那边正好开了到韫乐的水路吗?坐船过来也就五六天,时候也不会拖的太长。”
    慕轲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虽然太子殿下并不愿意让别人分了洛安歌的心思,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洛安歌身边有几个熟悉的人总是好的。再说也不过是几个小厮,没什么可顾忌的。
    慕轲持笔写了一封简书,递给王公公,“那就这样吧,你叫人把这信送到韫乐那边,他们自会安排人过来。”
    王公公收了信,低头道:“是,殿下。”
    这封由太子殿下亲笔的书信其实只是阐述了一个小小甚至是不值一提的要求,慕轲让韫乐藩王洛颜予挑三个平日与洛安歌亲近的小厮送过来,年纪不要太大,十五六岁的便可。
    慕轲也是有点儿心思在里面的,十五六岁的男孩正是活泼的时候,能把洛安歌也带的开心些。再者说了,万一其中有心怀不轨的,想靠身子上位来诱惑洛安歌,慕轲相信洛安歌不会那么色/欲熏心的对少年下手。
    由此可见,这个年纪还算比较安全的。
    这封信由太子的暗卫快马加鞭的送往了韫乐,很快便送到了洛颜予的手上。
    洛颜予拿到信之后手就开始抖,他年纪比洛安歌小,且又是从小生活在他哥的光环之下,是个性子怯懦又多疑的人,没什么主见却继承了他哥的最大缺点——爱瞎想。
    这回远在皇城的太子殿下来了亲笔信,指名道姓的要洛颜予挑几个小厮送过来,洛颜予不免就开始乱想,这话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暗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被朝廷的驻臣给抓到了把柄?太子想警告他什么?他是不是马上要掉脑袋了?
    洛颜予想着想着,手便哆嗦的像个筛子似的。
    他咬了咬嘴唇,万分金贵的捧着这信去找他的司礼监从光去了。
    合暖阁内,红木镂花桌上正摆着一局散棋,黑白两色,却只有一个男子坐在桌边。他也不下棋,只是一边用带着羽毛的小棍逗着鸟笼里的金丝雀,一边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桌上的棋盘。
    这男人长得极其漂亮,狭长的桃花眼,纤长的眼睫低垂,眉梢微挑,午后的薄光透过白色的纸窗交映过来,让他有些不辩雌雄的美丽,好似神话中的狐狸妖,摇身一变便可男可女,魅惑众生。
    他穿着身藏蓝的袍子,一只修长甚至是有些嶙峋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微微拨弄了一下黑棋。
    正是这个时候,有个小太监从外面轻手轻脚的进来了,低声禀报:“从光公公,宣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