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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方停澜?
    44.
    猫头鹰号如船长所说的在次日的黄昏抵达了沙鬼湾,落日下的岛屿剪影温柔,仿佛这是旅人们可以驻足安眠的港湾。简陋的码头上停着几艘漆色斑驳的帆船,几个水手在清理炮膛,看见猫头鹰号靠岸后吹了声尖锐的口哨:“这次有什么好货吗?”
    船长一边指挥水手抛锚一边回道:“有秋叶滩产的烟草,只论盒不单卖。”
    对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表示不要了。
    男人笑骂了两句穷鬼,问大副道:“那个海盗呢?我想请他喝一杯。”
    “他刚刚就下船啦。”大副指了指码头,“要去找他回来?”
    “那倒不用了。”黑船船主狠狠抽了一口烟,秋叶滩的烟丝,辛辣呛喉,只有他们这些粗人才喜欢,“过了这个码头,他跟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啦。”
    海连早早下船,直接去了沙鬼湾中唯一的酒馆——说是酒馆都算抬举,不过是搭了个草棚,围上了十来张桌椅,若碰到岛上暴雨,就搬去深处的岩洞里经营,卖的酒多是自家酿的酸麦酒,偶尔也卖从军舰上抢来的好酒。这里是海盗们的情报集散地,男人们在桌上灌下几杯黄汤,不光马上能称兄道弟,还能了解到浩瀚允海上所有的八卦秘辛。
    酒保是海连的老熟人,他朝他打了声招呼,不消海连张口就给他满上了一杯:“我们都已经听说了,毒蜂没了?”
    “啊。”
    明明是喝惯了的酸苦液体,入了喉,海连却舌尖却怀念起了那杯镜花酒的味道。
    早知道当时应该多喝一杯。
    “怎么搞的?我记得你们之前碰上莫亦的军舰也能溜的啊。”酒保凑近了点。
    提及那场舱室内的较量,海连现在都有些恼火,他翻了个白眼:“东州人的船,没打过。”
    “东州人?他们会开个屁的船!他们的船上宁愿多装两箱滑溜溜的缎子也不肯安一架炮台,少赚了一枚铜锱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旁边有人嗤笑,“其实你们就是被南边的军舰打了眼,没脸说才扯什么东州的吧?”
    “爱信不信。”海连懒得解释,他又往嘴里灌了两口,肺腑里腾起一股火辣热气,这才觉得有了些脚踩上陆地的实感,刚要让酒保再续上一杯,肩上忽然一沉,他侧过头看去,对方露出一口黄牙朝他微笑:“哟呵,这不是小海连嘛?”
    男人寒暄都还没说完,海连便马上把头转了回去,这人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见了朋友你就这个态度?”
    “我跟废物是朋友?”海连讥诮。
    海连这声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一旁喝酒的人全听见,四周顿时发出了憋笑的声音,有人还朝男人起哄:“瞧瞧,人家一年前就说不会跟你上床,你现在还凑过去找耳光打,黄牙,你这老脸该去涂点船油,没准年轻上两岁海连就答应了呢!”
    憋笑霎时成了哄笑,黄牙在一片看好戏的目光中涨红了脸,他胸膛起伏几番后忽然也跟着笑了:“是,我哪比得上灰沙呀,小伙子多年轻,早早地就没了命,那当然一辈子都留在了年轻的岁数。”他看着海连霎时紧绷的下颌线条,舌尖愈发舔着恶意,“海连,你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有你在,毒蜂号怎么会输?莫不是前一天夜里,你相好把你操得起不来床了吧?毒蜂号被人全剿了,你又是怎么从军舰上活下来的,是不是也靠你的屁股,啊?”
    海连始终一言不发。
    男人说话时猥亵热气全喷在了海连的颈窝,原本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也一点点下移,“当兵的活儿跟你相好比哪个更厉害?你跟几个人搞过了?他们付你钱吗?”
    在黄牙的手指要落到自己脊柱最后一节的位置的刹那海连反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他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手,重新看向黄牙。
    “黄牙。”
    “怎么?”黄牙挑眉,“终于不当哑巴了?”
    海连直视着他:“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从敌人手里活下来的么?我现在告诉你。”
    他丢了一枚银币给酒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酒钱。”
    “还有桌椅钱。”
    话音一落,海连的拳头便落在了黄牙的脸上。
    “就这么活。”
    第36章 上尉
    45.
    黄牙被这突然的一拳揍得顿时晕头转向,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视线还没清明,下一秒一样硬物又兜头砸了过来——椅子击中男人头部后向旁一弹,砰地一声撞上旁边桌上唯一一只东州瓷碗,瓷碗飞转向下,碎裂声和黄牙撞上桌椅的声音一块响起。
    “你他妈要打人就打人,还真砸老子的东西!”酒保在柜台后面骂道,结果海连又丢来一枚银币堵住了他的嘴。
    沙鬼湾中打架简直是比吞口唾沫还要平常的事,黄牙敢这么挑衅自然也有心理准备,他只是没想到海连出手时一点预兆都没有。鼻腔内簌簌落下的鼻血全沾在了胡髭上,又顺着流进了污渍斑斑的齿缝中,满嘴的黄黄红红,有些可笑,他用这张脏兮兮的嘴骂了两声娘,还要骂第三声的时候他架住了海连的拳头,却没能架住海连踢向他下体的膝盖,于是他那张脸顿时更扭曲了。
    海连把这张扭曲的脸按到了桌上,挑眉问道:“你刚刚哪只手搭我肩的?”
    他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匕首,刃尖从男人的粗糙的手背轻轻滑过时,不光带出一道鲜艳血痕,还可以听到的男人喉咙深处发出的咯咯声音,海连缓缓问道:“是这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