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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巉踏入宁安城的一瞬,整座宁安城都仿佛静了下来。但几乎是瞬息之后,原本寂静的城便忽然骚动了起来。无数暗藏深处的魑魅魍魉冲破风平浪静的表面,从城中疯狂地涌出,四散奔逃。
纵使林巉当机立断,以自身灵力为牢,困住了尽九成的邪祟,但毕竟事出意外,猝不及防之下难免有着漏网之鱼。不得已,林巉只好以宁安城为阵心,结下束灵大阵,将奔逃的邪祟尽数困在宁安城外十里范围内。
城中有他,奔逃的邪祟不敢再进城,又冲不破束灵大阵,只能在外游荡。这几日虽有林巉按时去城外清理,但按照往常,城外的邪祟即使再如何零落稀疏,也不如今夜这般干净,干净得他在掠出数里后竟连一个邪祟都未见。
像是被什么尽数收走了一般。
林巉落在积雪上,袖袍纷飞,一双好看的眉却蹙了起来。
“何人在此放肆?”
他的声音裹着灵力,传出极远。良久后,周遭却依旧寂静,徒有落雪之声。
那缕极淡的血腥气逐渐散了去。
“还不出来吗?”被斜斜佩在腰间的凌霜剑应召掠起,稳稳停在林巉身侧。
林巉抓住剑柄,凌霜剑身便裹着风雪寸寸出鞘,刺眼的华光几乎照亮这方天地。逼人的剑气以林巉为中心咆哮着荡开他身遭的层层积雪,那原本绵软的积雪被震起后,竟如削骨的利刃一般向四方破风掠去。
当那四方飞散的雪刃刺出约数百步距离时,忽然像是被定格一般地停滞在空中,眨眼间便又尽数爆裂开来,破碎的雪沫从空中落下,像是又下了一场雪。
一个极美的女子从纷纷而下的雪中走来,她一对双燕眉尾锋略长,目若秋水,唇如点丹,如瀑的青丝散在身后,只斜斜簪了一朵简单的珠花。
在这滴水成冰的冰天雪地中,她周身只着了一身素色的轻纱,玲珑之躯在轻纱后若隐若现,尽是诱人风情。举步间薄纱轻晃,露出比这白雪还细腻白皙上三分的玉腿,她对着林巉轻勾了勾朱唇,如同冰雪化成的精魅。
“不知真君在此,倒是妾怠慢了。”
林巉看着面前向他走来的美丽女子,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面熟。
“真君,是不认得妾了吗?”那女子眉目含愁,惹人生怜不已:“真是让妾好生难过。”
林巉仿佛根本就没听她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微蹙眉头,仿佛在思索什么。俄尔,他像是终于从那抹熟悉感中寻到了一丝源头:“幻音阁掌门?”
秋明如闻言柔顺一笑,面上便带了些许羞怯地看着林巉:“多年未见,原来真君一直都还记得妾。”
话音未落,秋明如脚下蓦然间炸开一朵霜雪,止住了她不断向林巉靠近的步伐。
“真君……为何总是如此无情呢?”秋明如眼波流转,柔声道。
林巉懒得跟她虚与委蛇,他冷冷地看着秋明如,仿佛她跟路边的那些寻常凡人没什么区别。
林巉开口道:“敢问秋掌门为何出现在此处?”
凌霜剑锋泛着寒光,几乎快要刺痛不远处秋明如的肌肤。
秋明如看着一脸的无动于衷,甚至眼中还闪过一丝厌恶之情的林巉,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无来由的戾气。
幻音阁这数十年来一直被重山派明里暗里打压,早就掉落出了一流门派之列,如今更是隐隐往三流门派滑落的趋势,秋明如绝不能忍。
“妾为何在此处?”
“还是拜重山派所赐。”秋明如的语调依旧温柔,眼中却闪过一丝狠色。
既是今日被撞破,那便只得放手一搏。
那缕原本散去的血腥气忽然间浓烈到了几乎呛人的地步,一缕缕的幽晦之色伏蛇千里般的在皎洁的雪地中亮起,勾勒出玄密的阵法纹路,将整座宁安城都围在其中。
林巉看着脚下繁密的阵法纹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几乎令人作呕。他看了良久,忽然蹙了蹙眉头。
“囵生阵?”
他抬头看向秋明如:“你想用宁安城数十万百姓性命为祭助你增长修为?”
失传已久的上古邪阵被林巉一眼看穿,秋明如也不惊慌,她赤足走到林巉身前,抬起头看着林巉那张清俊出尘的脸,轻轻一笑道:“是又如何?”
“真君,又能拿妾怎么办呢?”
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绸在悄无声息地捆住了林巉的手、腰、腿,甚至还轻柔而又不失力道地勒住了林巉的脖颈,让林巉站在雪中,一动也不能动。
“真君,妾好冷啊,能借给妾一身衣袍御御寒吗?”
秋明如抬手,想揽住林巉脖颈。但在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即将触上林巉衣口的前一瞬,凌霜剑忽然飞起,剑锋锐芒势不可挡地朝着秋明如的那双手直直劈下。秋明如一惊,连忙缩手,却又被荡开的呼啸剑气逼得向后急退数步。
那些束缚着林巉的丝绸寸寸裂开,飞起的凌霜剑又掠回林巉手中,林巉持剑而立,冷然地看着有些狼狈的秋明如。
“是本君给了你势弱可欺的错觉吗?”
林巉眼光冷冽如刀:“什么腌臜东西都敢往本君身上缠。”
“腌臜东西?”秋明如定下神来,冲着林巉嗤笑道:“真君说的,是妾的如玉绸,还是妾呢?”
林巉不欲与她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只是厌恶不已地看向她,眼中掠过厉色:“以一己之私害一城百姓的性命,秋明如,你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