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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轻移款步,走到院中桂树下,抬手择了一小枝桂花下来,轻柔的袖摆从她的腕上滑落,露出白藕似的一段手臂来。
她将那枝桂花插在了自己的云鬓上,看着林巉,犹如在看着自己的情郎。
“好看否?”她道。
“这是我徒弟的院子。”
那女子一愣。
“这也是我徒弟的桂树。”
林巉抬眼看向那女子,“不要乱动主人家的东西,这是最基本的礼节,你不知道吗?”
那女子僵了僵,但不过须臾间她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她轻笑了一声,道:“妾是客,自是不该妄动主人家的东西。”
说到此,她眼波一转,“可真君不也是客吗?”
她看着林巉揣着一杯茶,那自在随意的模样,“为何也妄动主人的东西呢?”
“我为何与你相同?”林巉闻言反而扬了扬眉,似是听到了极其荒谬可笑的言语。
“有何不同?”
“这是我徒弟的地方。”
“我徒弟的,就是我的。”林巉微抬的眉间满是理所应当的倨傲。
“我与你又如何相同?”
女子:“……”
“若我没认错……”林巉的指尖轻叩着桌面,“你是白狐族族女乐信?”
见那女子神色一滞,林巉果然如此地点了点头。
自他见到这女子时便觉得面熟,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分明没见过这个女子,直到她为了摘桂花抬起了手,露出了手臂,戴好桂花后又不胜娇意地问了自己话。
相似的动作,相似的神情,终于让林巉从快要被遗忘的记忆角落中想起了她。
他的确是见过她,但却不是面对面,而是在窥天境中。
十方妖会时,复玄怕他一个人无趣,曾给了他可窥外界的窥天境。他在窥天境上看见了各方妖族,看见了复玄,也看到了白狐族派出的呈送贺礼的族女乐信。
原本忘了还好,如今一记起来更是种种细节都浮现了出来。
当时她也是这样看着复玄的,不对,还要更含羞,衣衫也穿得更轻薄,双手举礼过头时袖摆都滑落到了手肘处。明明晃晃勾引复玄之状。
很白吗?林巉想了想,好像的确挺白的。
他又看了看那张脸,须臾后又移开了眼,想着,不过有几分姿色而已。
虽这样想着,可林巉还是不由得有些气闷。他依旧不动声色,默默间只是将一双眉皱了起来,指尖轻叩桌面的频率也快了些许。
她为何在这里?难不成还贼心不死,还想着去勾着那狼崽子来个夜半佳人月下幽会?
“十方妖会早已结束,你来妖殿做甚?”林巉问道。
“真君不是说,尊主的就是你的吗?”乐信笑了笑,对着林巉道。
她眼中掠过一丝刺眼的寒芒,“不知这一族血债,真君又是否能替他抗一抗呢?”
血债?什么血债?林巉不解地皱了皱眉。
“真君还不知?”她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冷笑:“你的徒弟,你这人界正派名士教出来的徒弟,几乎赶尽杀绝地斩尽了我白狐一族,东域流血成海。”
“一族血债,真君说,他该如何还呢?”
一直轻叩桌面的指尖蓦地停在了空中。
林巉的气息都停了一瞬。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追问复玄如何处理的白狐族,可复玄却从来不答,每次只笑着将话引到别处去。复玄的态度虽让林巉心悬,但他还是相信复玄是有分寸的。
现在看来,他有个鬼分寸!
林巉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淡漠间手却在宽大的袖袍中紧捏成拳。
俄尔,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乐信,一双眼黑沉得吓人。
“若说一族血仇,当年白狐族攻上煞狼族使得煞狼族死伤无数,内里大乱,如今过了二十多年,那妖殿高梯的血都还未淡去。”
“族女觉得这笔血债又该如何相算?”
他不知道复玄为何会这样做,他现在甚至恨不得直接出现在复玄面前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可是如今在没有得到复玄的解释以及这个来者不善之人的面前,他可容不得旁人来对自己那糟心徒弟咄咄相逼。
乐信未想到林巉不仅没有心神大乱,还能将回自己一军,她看着林巉,忽然笑了笑。
只是笑意有些冷。
“事到如今真君还在为他说话,还觉得他不是暴虐肆杀之人吗?”
林巉眼中的神色却比她更冷,一道剑光随着他落下的言语劈在乐信脚边,裂开一道狰狞的石痕。
“本君的徒弟如何,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你何来此本君也不感兴趣,左右直接擒了,总会知道的。”
虽有乌灵蛊在身,林巉不敢大动灵力,可随意三分力,已足以擒住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
乐信被林巉周身一瞬荡开的浩荡灵力压迫得一动不能动,她保持着这个站姿,没有直接跪倒在地便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真君……莫要急着擒我。”乐信额间冒出的汗浸湿了她的鬓角。
“真君不是一直认为尊主纯良无垢吗?乐信有些东西要给真君看看,真君可敢随乐信去个地方?”
林巉漠然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空中一粒漂浮的再普通不过的尘埃。
“本君为何要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