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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桥叔了。”
在他的记忆里,原来的樊渊,性格并不张扬,人情世故只是一般,是偏向书呆子的类型。父亲嘱咐他多听樊桥的意见,他也知道自己琐事上不擅长,所以对樊桥还是挺尊重的。
接过樊桥手中的信件,樊渊也没什么避讳地直接在樊桥面前拆开了信封,边往书房走边展信阅读。
樊渊的父母都在青溪祖宅,兄长在外地为官,都不在瑶京。这也给了樊渊一个缓冲的时机,直接和家人接触,就是他也不敢说能做到毫无破绽。
父亲的信只是对他提点了一遍,母亲的信里大概的内容是在说他和长崖林氏的小姐的婚约问题。
樊渊推门入书房,而樊桥并没有跟着进来。他把信放在了书桌上,仔细斟酌着要如何回信。
模仿他人字迹这一点,他没有任何问题,从前伪造的信件不在少数。只是樊渊对待父母的口气,还是要小心处理比较好。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低头进来的丫鬟端上了一杯热茶。
樊渊下意识把信封翻过来盖住信纸,打量起这个突然进来的丫鬟。
“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难道不知道我的书房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来吗?”若是他原本的脾气,这种不懂事的丫鬟他也没空说这么多,只是得顾及樊渊的行事风格,他不想把事闹大。
丫鬟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杯,跪下瑟瑟道:“公子赎罪,奴婢……奴婢颜秀儿,是新来的丫鬟……”她半低着头,从樊渊的角度能看到她半张脸。
听到这个名字,樊渊眼神一凛,又飞快遮掩下来,他只笑道:“新来的?抬起头让我看看。”
颜秀儿小心翼翼地抬头,明眸皓齿,不是绝色,却像是一朵小白花,干净纯洁,小鹿儿般湿漉漉的眼睛,非常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
樊渊笑得愈加温和,内心却愈加阴冷。
颜秀儿,这个名字和樊渊在后世经常被人们并列提起。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只不过在这场故事里,樊渊与颜秀儿相遇在教坊,颜秀儿是里面的歌妓。
这场故事里,樊渊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相识相知很快便坠入了情网。颜秀儿知书达理、娇美温柔,让从小被刻板的礼仪所管束的樊渊,把她当成了心中最爱的人。可以想象,这是单纯的不掺一丝杂质的喜欢,才能让他不顾和长崖林氏的婚约,向父母袒白了自己的恋情,并坚定地要娶她为正妻。
多么美好的故事啊,美好的注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两人的情路绝不平坦,一个低贱的歌姬为正妻,太阳打西边起都不会有人同意。樊父勒令两人永远不许往来。结果两人又开始了所谓的地下恋情,在偷会时樊渊被当成人入窃贼子乱棍打死。
这就是义无反顾的爱情。
樊渊可不喜欢这种滑稽的死法。翰林院的同僚邀请他去教坊就被他直接推了。他原以为是这个原来的樊渊太傻,现在看来不止如此,还有人在算计他啊……
那些跟踪他的人,还有眼前这个颜秀儿……盛世如画,好戏总在上演。
第一章 缘生也道青溪长
瑶京已是暮春时节,每年殿试开始之时就已是满城柳絮,到如今过去一月左右柳絮还在四处飘飞。
初晨的瑶京,街上便有清扫柳絮的人。一天喧嚣的伊始便是摆摊人开始准备开摊,街上已有人来往。
天刚刚透出微光,樊渊就已经踏上了参加早朝的路途。
翰林院不比其他衙门,日常是清闲了,唯有这早朝,是绝对不能少的。旁的衙门只有四品五品的官员才要上朝,而翰林院、给事中、御史,官职不高却跑不了这朝会。
樊渊每次都站在末尾,一副万事不萦心的架势,势必要当雕像当到底。
对于早朝,他也算熟门熟路了。
只是今日早朝,似乎不同以往,在外等候时,就能看到几乎人人都在闭目养神,气氛沉闷而诡异。
樊渊微微蹙眉,这就是没朋友的坏处了,他对朝中动向就有些不太了解了。
“杨述前辈,你可知今日……”身边就有一个和他同级的杨述,不问白不问。侧过头,樊渊低声问道。
杨述倒也很客气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回答道:“君行兄,你新入朝廷,可能不知,今日是齐王回朝的日子。”
杨述这么一说,樊渊就懂了。
这位齐王是先帝幼子,生母云嫔是普通吏官之女,没有什么滔天的外家,只有貌美如花的一张脸。入宫得了圣眷有了孩子,不过性子太柔,争不过他人,便只守着齐王老老实实过日子。然而齐王还年幼时,云嫔就去世了。等发现时,先帝恍然才想起来这个小儿子,大手一挥,把他丢给了当时的罗贵妃扶养。
齐王从小到大,就极其没有存在感。不惹事,也没什么表现出众的地方,于是大家都差不多遗忘了这么个人。
恰逢先帝所立的太子身体一直不好,走在了先帝之前,几个皇子无可避免地开始争夺皇位,打的不亦乐乎时也直接忘了这个最小的弟弟。
他们足足争了六年多,自相残杀红了眼,不仅忘了齐王这个幼弟的存在,还忘了那个卧病在床的父皇。
最后忍无可忍的先帝露出了一代帝皇应有的手腕。把剩下的几个一网打尽了。该杀的杀,该贬为庶人的贬。隆昌年间这场被后世称为“六王之乱”的纷争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