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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载帝入文华殿后,目不斜视,看都没看樊渊一眼,赐午膳时也表现淡定,直到所有讲课结束,才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樊卿留步。”
元载帝第二次特意叫下樊渊,其他讲官说心中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但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只微微惊异地看向樊渊,用眼神探究一二,便各自散去。
“今日朕也不久留樊卿了,奏折朕暂且留中不发,此事牵连甚大,朕之前确实急切了点,幸有君提醒。这事还得皇叔南下一趟朕才心中踏实,朕虽已知从长计议,但皇叔迟迟不动身,朕也着实有些苦恼。”小皇帝单刀直入,不迂回不委婉,真有几分气势在那里,“礼部拟订和亲人选也就这几天的事,公主下嫁和亲总是需要一个使节的,今日樊卿在朝中的表现不错,朕欲遣君北上一趟,六品使节有些不够看,朕会让吏部拟旨升上一升,等樊卿归朝,再论功行赏,意下如何?”
前后两件事一起提出,看起来毫无关键,樊渊却晓得,这是元载帝嫌弃程斐瑄进度太慢,用打发走自己警告程斐瑄快些行动。而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便以升官为筹码换取配合。
说是在询问意见,但樊渊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臣谢陛下恩典。”既然如此,樊渊痛快地接受了这样的筹码。
樊渊愿意配合,元载帝满意地露出了笑容,适时地抛出另一件事:“杨家那边已经说定了,等皇叔南下回来,朕便会迎娶杨家小姐为后,樊卿出使若是没有耽误,应当也赶得上见证朕的大婚。”
元载帝这是在告诉他,他和杨家的婚约,这算是终于彻底结束了,从此以后杨家的那位小姐和他没有了关系。
元载帝这么给面子,樊渊也乐意给他面子:“那臣先行贺喜,祝陛下与新后百年好合。”
“嗯。”元载帝眨眨眼,笑道,“那便不留你了,免得皇叔又急匆匆地赶过来。”
皇帝的心思猜不得,樊渊从不会把眼前这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半大孩子看轻,他低头一拜:“臣下告辞。”
办事效率极高的情况下,樊渊一回到别院,悠哉游哉地用完晚膳没多久,就收到了程斐瑄遣派来的暗卫送来了关于扶罔谨的资料。
樊渊看到这个暗卫的时候还有我奇怪,不知为何那个喜好翻窗的齐王殿下没有亲自过来一趟。但想到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便也没过多去追究。
他展开信件看的时候,暗卫就守在他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樊渊知道按照惯例,他手头的东西看完之后是要处理干净的,这个暗卫是留下来自然是为了监督处理的。
樊渊也不耽误时间,一目十行地迅速读完了一沓信纸,然后沉默地取出火盆,把这些记载借着烛火烧得一干二净。
那熟练的动作和坦然的态度,差点让这位来此暗卫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专业的探子。
“樊大人。”暗卫蒙着脸,樊渊也看不透他的年岁,听这声音倒是挺年轻的,甚至有些稚嫩。不过也是,暗卫这个行当都是吃年轻本的,能活到稍微大一点的都退居二线了。
樊渊只以为他还有要转达的话,便也态度温和地询问起:“还有何事?”
“大人能不能……”他或许觉得自己冒昧了,又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大人可否去看看殿下?”
樊渊顿了顿,微微挑眉看向这个暗卫,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殿下出了什么事吗?不着急,慢慢说清楚。”
“自今日一大早起,殿下交待了两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出门。”或许是樊渊那温文尔雅的样子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他说话间的那点犹豫倒是没了,“我们都很担心殿下,除了受伤,他从没耽误过每天的演武,今日的状况很是奇怪。”
“你们很关心他。”樊渊展眉一笑,饶兴致地问道,“能问问在你们眼中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嗯,要说实话,你回答好了我这几个问题,渊就去王府看看。”
这位暗卫愣了愣,忐忑不安地说:“其实……我想大家都把殿下当兄长看待吧。殿下虽然很严厉,但他也很重情义。这……我知道这是大不敬,但……”
樊渊完全没想到程斐瑄和他手底下的暗卫关系会这么好,说是皇室与臣民,其实更像是……
“你见过渊?”樊渊奇怪地问。
暗卫点了点头回答道:“上次您潜入王府的时候……”
樊渊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果真是不敢说假话的样子,便也随意试探一般地问一个他其实一直很奇怪但因为各种原因不太想去从程斐瑄那里追寻答案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他从不摘下他的抹额吗?”
暗卫茫然地摇摇头:“大人,您这个问题我们之中没人知道答案。”
没人知道吗?知道答案的人越少,越是意味着这个答案了不得。
樊渊沉默下来,轻轻敲击桌子,思索一二,终于还是开口道:“走吧,去齐王府看看。”
程斐瑄曾经亲口准许樊渊随意进出王府,除了来的时候得避开外人眼目,入了王府以后就是一路畅通无阻。
暗卫在齐王房门前止步,行礼告退。
樊渊站在门口,心中忽然有了迟疑。思索了一阵,忽然抬起左手,轻轻敲了敲门。
半天没有动静……
樊渊加重力道又重重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