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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伤痛虽不伤肌理,却膈应人,就如同长在脚心的燎泡。
先帝还在时就被北胡恶心地够呛,卫思燚登基后更是对这恶邻嗤之以鼻,颇为瞧不上。可见有些人兵强了马肥了钱也多了,可阴险狡猾的做派始终都没变的。
卫思燚向来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要膈应我,我就打你。可登基为帝后才发现有些事是不能这样简单就了结的。大衍作为万国之宗更要讲究师出有名,不然人家背井离乡刚搬到你隔壁就被打,在外人看来怎么着都点不能容人的意思。于是北胡也就猖獗至今。
有道是不如意事常**,有时候装大度也要看对方领不领你这个情。卫思燚搂着酒杯,有些胃疼地想。
场面是个尴尬的场面——坐在右侧的大衍群臣脸上挂着“你似乎活不长了”几个大字,神情近乎悲切地看着殿中那人,番邦使臣听了随从的翻译后也相继惊掉了下巴。殿内一阵不寻常的死寂过后,两边的人继而好整以暇地开始看戏。各位皇亲盯着刚才大放厥词的北胡来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御座上的卫思燚最先反应过来,抚掌爽朗一笑,往前探着身子,颇细心地问道:朕方才没听错吧,北胡王要什么?”
那北胡使臣全然未知,但下坐的大衍群臣心知陛下脾性,知道这声笑不寻常。
这名北胡来者不像是土著北胡人长相,鼻子眼睛倒有几分大衍人的影子,估摸是大衍边境百姓和北胡人通婚而来的。看来北胡族确实变化不小啊,从前的北胡与外界基本不通来往,更别说与外族通婚了。世世代代的族内婚制都开始摒弃,足以看出北胡王改制换俗的决心。卫思燚微眯着眼,不动神色得审视那使者,不知在想什么。
那北胡使者的中原话讲的不太流利,语速很慢,但发音还凑合,没那股流里流气的怪味:“我王以三千牛羊五千战马为娉,求娶贵国嫡公主。我王带着诚意来,望陛下也以诚待我族。”很耿直得又把笑话重新讲了一遍。
大衍群臣纷纷扶额。
卫思燚还未发作,席上的卫思宁冷冷嗤道:“那就请贵使再带着诚意回去吧。”他不高兴的时候眼神尤其冷,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夹杂着直白的蔑视和敌意。
北胡使者听不懂卫思燚的弦外之音,却能感受到卫思宁的厌恶。男子不屑掩饰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秽物。
他一时间愣怔在当场,说好的礼仪之邦呢?
卫思宁懒得多看,缩回椅子喝酒去了,眼神习惯性地飘出去找喻旻。
底下群臣有胆子大的便在下面咬耳朵:“谁给这蛮族的底气张口就要嫡公主,别说嫡公主现在还是个娃娃,就是到了婚配年纪也没北胡什么事。”
卫思燚咂了一口面前的酒,看似八风不动,肚子里的机关已经走了几转。“承蒙北胡王厚爱,只是嫡公主的年岁怕是不合适,不知北胡王是否记岔了,我朝确实还没有已经成年的公主。”
那北胡人道:“这有何妨,公主可暂养在我王膝下,等到成年再成婚便是。” 北胡养童媳的贵族不在少数,没成年就先养到成年嘛。
底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卫思燚眼皮一跳,这真是岂有此理了。
御宴过后不久,御书房的案几被拍得哐当作响。外头值岗的侍卫大气不敢喘。陛下从太极殿回来后已经在里头震怒了半个时辰有余。
“蛮夷之邦!他还腆着脸要朕的嫡公主!朕容他多时了,如此给脸不要!”卫思燚在御案前负手踱步,又气又急,越想越气,狠声道:“他不是带了牛羊战马来吗,你去给朕截了,一根毛也别想往回拿!”
卫思宁趴在四仙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对自家皇兄的话明显兴趣缺缺,敷衍应着:“行。”
卫思宁同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就好。他从小又是个粘人的,时时刻刻都跟在卫思燚身后尽职尽责地当跟屁虫。卫思燚对这个弟弟十分疼爱,越发纵地卫思宁礼数规矩全然不顾。此时在圣驾面前仪态全无,两人也都习以为常。
卫思燚懒得再理他,独自坐到一旁气闷。他如此震怒倒不是全然因为北胡痴心妄想不知礼数。公主外嫁和亲之制自古有之,古往今来送出和亲的公主也不少。
只是大衍王朝近几十年子息虽多,公主却十分稀薄。到卫思燚为太子时合宫上下竟没有一个公主。故卫思燚小时的玩伴全是一群小子,唯一的渴望便是哪个娘娘能给他生个香香软软的妹妹。眼见着宫里娘娘们肚子大了又瘪,胖小子们一个个往外冒,直到他父皇驾崩也没能盼到个小公主。
等到他成年大婚终于能自己生了,对生闺女这事执念越来越深,眼巴巴地盼着太子妃能一举给他生个软萌萌的闺女。
太子妃头一胎怀的双生,估摸着该有个闺女,哪知道两个都是带把的小子。卫思燚希望落空,有些心累。
登基不久皇后又怀六甲,肚子尖尖紧实圆润,与先前一般无二,又是个皇子无疑了。
哪知出来却是个公主,产婆抱着娃出来贺喜的时候皇帝陛下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宫里又陆续添了三个娃,都是清一色的小子,这小公主就越发金贵了。
天下第一金贵的小公主就这样被合宫当成了宝贝。现在还是个牙牙学语的丫头,不成想竟有人开始打起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