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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带着军阶的将军在营地打架互殴不是小事情,到底还是惊动了郭炳。
    他无权直接处置赤羽军将士,只得来找喻旻。
    周一辛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后边站着一言不发的杨云和脸色铁青的常锋。
    周一辛方才打得英勇,脸上挂彩不少,此刻红着一双乌框眼别提多委屈了。
    郭炳撇了撇茶沫,道:“刘宴和赵金下官已经照军法处置了,私下斗殴到底有失体统,又都是有身份的将军,底下人如若有样学样就不好了。”
    他是个谨慎的性子,想着周一辛的身份,又不大好把人开罪太狠,斟酌着说道:“年轻人爱挣个胜,一时冲动谁都有之,大帅也不必重责。”
    林悦听不下去了,怎么说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挨了打不能出气已经够窝火,还得被外人说三道四,当即就冷下脸来:“武川军有郭将军的军法,赤羽军自然也有咱们赤羽军的军法。”
    就差指着鼻子说干你屁事了。
    可怜郭炳是个老实人,弦外之音半点没听懂,以为是要依照军法秉公处置的意思。恭恭敬敬朝上座的喻旻行了一礼便退了。
    待人走后,喻旻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去看底下跪着的周一辛。
    揉着眉头静了半晌,缓声问道:“私下斗殴该怎么罚?”
    林悦梗着脖子不说话,常锋埋头盯鞋尖,都没人搭大帅的话。
    半晌杨云才道:“鞭笞二十。”
    喻旻点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道:“行,那就拖下去鞭吧。”
    周一辛吸吸鼻子,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去看喻旻,见自家大帅无甚表情地端坐着,心下害怕。
    又吸着鼻子去看林悦,委屈呜咽道:“真要打我呀……”
    林悦才被郭炳搞得一肚子火,看着他那张脸更是来气,好好的人让人给揍得像猪头似的,一点也不给赤羽军挣面。
    他缺德地开始吓唬人,“人都找上门来要办你了,你说打不打。现在没仗打一个个都闲的慌是吧,玩出新花样来了,马球打不过瘾打人才有趣。”林悦指着周一辛教训,“你瞅瞅你,给人揍成这德性你臊不臊,那刘宴是比你多吃两碗饭力气大还是咋,平时练到狗肚子里去啦,谁教你打架就只顾使蛮力,全身上下就剩拳头了么,脚是摆设么……”
    见他越说越没边,喻旻赶紧截了话头:“行了。”又朝周一辛,“起来吧,杨云扶着点他。”
    关起门来大家都是从小在一片长大的兄弟,喻旻虽然不像林悦那样明着袒护,但也没想过要罚周一辛。
    周一辛再莽撞冲动,也断不会公然在赤羽军营地闹事,定是那两个武川军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武川驻军对半路来截胡的赤羽军本就有诸多微言。
    加之赤羽将士的来历,在他人看来,不过是靠着家里的一群纨绔瞎猫碰上死耗子打了几回胜仗。
    在武川军眼里,赤羽军如今的荣耀名声原本该是武川驻军的,若不是郭将军不愿争,哪就轮得上他们。
    偏偏赤羽军一点鸠占鹊巢的羞耻感都没有,整日变着花样在营地疯玩。
    他们辛苦戍边,保着一干权贵在盛京城里逍遥,如今还要吹着寒风护他们的儿孙在北疆快活,怎么想都想不过味儿。
    早就累积的矛盾和怨气,刚好就让周一辛一脚给踹出导火线。
    周一辛委屈道:“您都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咱……叫我们少爷兵,还说我们运气好才打胜仗。”
    喻旻睨了他一眼,轻声斥道:“男子汉大丈夫纠结这些口头闲话做什么,他说是就是了?说破天北胡军也是咱们打跑的,莱乌也是被咱们重伤的。将来史官要记下这笔也是记在赤羽军头下,写不到武川驻军那去。”
    周一辛低下头不言语,道理谁都明白,可真要有人指着鼻子埋汰你,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他如今给赤羽军丢了这么大的人,心里又委屈又懊悔。
    想着郭炳方才的话,心里头越加不是滋味。
    脑子里自顾思来想去,半晌又对喻旻道:“您还是罚我吧,不能再让人低看咱们,郭将军秉公执法,咱们也……”
    林悦起手一个手刀削他脑袋,怒道:“让人揍傻了吧你!”
    又有人道:“明明是他先来咱们营地滋事,凭什么咱们受罚。”
    “从前在背后嚼舌根,如今指着鼻子骂,咱们就合该忍着么,哪有这样的道理。”
    几个高阶将军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都不舒坦,为周一辛叫屈。
    周一辛护住头委屈得只想哭,杨云伸手替他揉着,低声安慰道:“大帅自有决断。”
    喻旻扶住头默了半晌,眼光瞟向帐外。
    方才来看热闹的武川军还没散完,三三两两凑在一处不知道在说什么。
    另一方面,郭炳好歹是一方驻将,为人又一板一眼方正得很,他的面子不能不顾,赤羽军今后要和武川驻军和睦,还少不得要他出力。
    可要处置周一辛,他也不情愿。
    喻旻唤来守卫,指着软塌上的云被道:“打吧,若有人问起就说嘴堵上了。”
    卫思宁早上在曲昀处,方才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帐外零星有人频频朝帅帐侧目,小声议论着谁谁在受军法。细一听果然有鞭子抽打的声音传出来。
    卫思宁心下一紧,疾走几步撩帐进去,却见几人都各自坐着,一个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