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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枝无风而动,窸窸窣窣地一阵吵,半天才从树后面冒出半个身子。
    林悦双手抱着树干,眉毛鼻子皱成一团,佝着身子哼哼唧唧地叫唤:“快快快…拉我一把,腿抽筋了。”
    周一辛:“……”
    林悦疼得长一声短一声地惨叫,嗓子还直抖,在四下无声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渗人,活像撞了鬼。
    李宴阳往自己脑门上给了一折扇,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当没见过这货。
    周一辛让他几嗓子给叫得牙齿打颤,忙不迭跑过去扶住他,边给他捶腿边乐:“业精于勤荒于嬉阿将军,您看您天天不是喂狮子就是遛马,现在拉个弓都能腿抽筋。”
    林悦忍疼的空隙还不忘嘴硬,“换你在树上挂半天试试。”
    “您是闲出屁来了,没事儿往树上挂。”周一辛说着探头往林子里看:“大帅呢?”
    一提到喻旻林悦就没好气地蹬蹬腿,瞪眼道:“咋了,我来不行非得大帅来?”
    周一辛一脸讨好地摆手。
    李宴阳走过来听见这句,眉头抖了抖,没有说话。
    林悦掸了掸身上的土,这才开始说正事,“我跟着你们半天了,怎么一直在跑?”
    李宴阳说:“你没发现柔然人?”
    林悦一脸茫然地摇头。
    “遭了。”李宴阳周身一凉,来不及再多说,立刻唤来副将:“命青州军全体朝北边密林里退!”
    林悦拎着神臂弓急急跟上李宴阳,被这变故弄得摸不清形势,“不是刚从北边撤出来么,现在怎么又要回去?”
    李宴阳未细说,只问他:“赤羽军在哪?”
    林悦说“在我后边不足一里。”
    “这林子里全是柔然人,你过来的时候一个也没遇见,不奇怪么?”李宴阳翻身上马,月亮已经划向天际另一端,林子里树影重重,蕴着一丝肃穆的凝重之气。
    林悦给不远处的赤羽军斥候打了个暗哨,转头说:“柔然人故意避开我们,是想请君入瓮。”
    “十有八九”李宴阳将折扇插回战靴里,手扶上身侧的佩剑,偏头看了一眼擎着神臂弓的林悦,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你看着我做什么?”林悦觉察出这道不寻常的视线。
    “一会要是正面遇上…遇上柔然军,”他没把伽来吙的名字说出口,“青州军会给你们开路,你带着赤羽军一直往北,在密林尽头有一条往南折回的小路,不太好走,但是赤羽军的马都是好马…”
    “什么叫青州军给我们开路?”林悦莫名其妙道:“正面遇上又怎么样,想瓮中捉鳖也要有这个本事,就算是伽来吙亲临——”
    话在喉头突然就停住了,他突然明白为何李宴阳今晚话这么少。林悦张了张嘴,不可置信道:“不是吧,这么背。”
    李宴阳轻轻点了点头,“我以为来的会是大帅。”
    林悦认命了,人走背运的时候哪条路都走不通,他现在连救兵都搬不来。
    他叹了口气,说“阿旻几个时辰前回武川了,这会估计已经到了。”
    听完李宴阳没有别的反应,拽着缰绳的手指节泛白,沉默了一会才道:“伽来吙多谋善虑,不是你我能够应付的,所以你要听我的。”
    林悦方才思路岔了,这会又记起李宴阳说青州军给赤羽军开路的话,他素来心大,不是个爱多想的人,大多数时候话听过就忘。此刻却无端生出了些委屈,在武川遭受冷遇和中伤的记忆过堂风似的吹得他心里发凉。
    凭什么?你也看不起皇城出来的少爷兵?我用得着你来保全?
    林悦觉得多说也无益,没力气再去辩驳什么,吸了吸鼻子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听。”他将神臂弓往背上一挂,一字一句道:“赤羽军和青州军同进退。”说完便一夹马腹,走了。
    李宴阳觉得他情绪不太对,未及细想缘由,就听前方一阵兵器交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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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悦!”李宴阳赶过来正看见敌方抡着重戟的战将当空一劈,林悦的佩剑在头顶一拦,叮地一声眨眼就断了。
    一小波柔然军和断后的青州军混战在一起,周遭是兵刃乱马,李宴阳一时间冲不过去。
    林悦身下的战马被这猛力一压,两只前腿重重往地上一砸,背上的林悦被甩出三步远,险险避过了这一击。
    佩剑没了,贴身近战神臂弓不顶用。林悦顺势在地上翻了个身,探手抽出匕首。
    他背靠着一棵树,腿又开始隐隐有了要抽筋的趋势。
    林悦往大腿上捏了一把,举着匕首横在身前。
    柔然战将驱着马不紧不慢地逼近,好似在等着欣赏他濒死的恐惧。
    然而林悦眼神始终平静,盛着几不可见的一点水光,他没心思再委屈——虎狼已经逼到近前。
    柔然战将朝他喊了一句柔然话,重戟直直指着林悦。
    林悦掏了掏耳朵,“你嚷的什么玩意儿。伽来吙没教过你到了北疆得说大衍话吗!”
    话音刚落,林悦整个人如风中落雁原地一闪,眨眼间就欺身到了柔然战将跟前。
    他一矮身,挤进战马两只前腿之间,一扬手将匕首直直插进战马脖颈,温热的血水瞬间喷涌如注,淋透了他半张脸。
    林悦抬手胡乱一抹,紧接着眼疾手快在皮肉最薄的腹部又拉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