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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宴阳忍着心里那股莫名爆出的怒气,尽力平和地问:“他做了什么?”
    “我问他们的人在哪,领兵的是不是伽来吙。他明知道我听不懂,还一直跟我说柔然话。”
    李宴阳深吸了一口气,堪堪保持住一丝理智,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他不会大衍话。”
    这个可能他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一时情绪把控失败,对俘虏动了私刑。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惊着了,心里想着回去军法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料刚自我调节了一番,始作俑者李宴阳就来了。
    林悦不知怎么的突然争执欲就上来了,不高兴地说:“他听得懂我说话。”
    “能听和能说是两码事!”
    林悦被他猛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手里的匕首随即一松,就这一眨眼功夫,那柔然人瞅准了机会,左脚猛地发力,膝盖重重叩在林悦背心。
    柔然人大吼一声,拼尽全力挣起身,迅速接上一脚,直击林悦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腕。
    匕首脱手飞了出去,待李宴阳反应过来林悦已经被那柔然人狠狠扣住脖颈。
    使用重兵的人双臂最有力量,林悦细白的脖子圈在他手掌里,就像一只娇小脆弱的玩偶,只需轻轻一下……
    李宴阳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重甲包裹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
    他强装镇静,用柔然语说:“你挟持他没用的,你和你的士兵都不会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晨光熹微,悬了一夜的圆月彻底不见了踪影,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林悦整张脸都在暗处,什么也看不清。李宴阳连让他安心的一个眼神也递不过去。
    他盯着柔然人,继续说:“如果你放了他,我放你的士兵走。”
    那柔然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伽来大帅马上就会找到我,你们一个也活不了。”他扫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狠狠道:“大衍战将违背当初对草原神明许下的诺言!整个东原都将不再尊服你们!”
    林悦听懂了那句“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心道:“你个半残废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
    他今晚糊涂事干的太多了,此刻命门捏在别人手里倒是难得理智回笼,很识时务地没有开口火上浇油。
    李宴阳继续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青州驻军李邡之子,”李宴阳边说边双手托起长枪,随即手掌一翻,武器砰地落地——他自己缴了械,“当年洛下一战,你们孤狼军副统帅姜弥就是死于我和我父之手。若我记得没差,姜弥正是你授业恩师吧。”
    那柔然人听完,果然有一瞬的愣怔,继而双目瞪得几乎脱眶,怨恨无以言表:“竟是你…!”
    李宴阳点头道:“是我,我是孤狼军宿敌青州军都尉李宴阳,擒我比擒他有用,除非你不想给你师父报仇。”
    林悦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但他看得懂李宴阳缴械的姿势,也觉察得出柔然战将的情绪变化,不知为什么一下就猜到了李宴阳的意图。
    他被逼到绝境手无寸铁的时候没慌,被捏住脖子随时都能丧命的时候也没慌。这会李宴阳轻轻一个动作,他突然觉得一阵巨大的恐慌让他险些要喘不过气。
    林悦看着李宴阳一点点靠近,努力憋出一点气息,张口就是一串谩骂:“你他娘的出门忘带脑子了,在胡说八……唔!”
    这柔然人手上发力,狠声威胁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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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黎明
    “赫岸将军,洛下血仇你不报了吗?”李宴阳缓慢往前走,摊开双手,说:“我没有兵器,你只要放了他,我保证束手就擒。”
    赫岸哪能轻易信他,嫌恶地唾了一口,狞笑道:“狡诈的大衍人。”他将林悦推至身前,大声喝道:“别动!再往前一步他就死!”
    李宴阳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天色尚暗,赫岸看不清他的脸色。不然瞧见他一张血色尽褪的脸,傻子也能看出强装的镇定。
    他不敢太过激怒赫岸,脚步不敢再往前迈。
    他清楚赫岸在拖时间,可能再过一会伽来吙就会找过来。此刻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杀了赫岸抓紧时间撤,但是他不敢拿林悦冒险。
    一旦一击不成,那林悦就至于险地,他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林悦也知道赫岸的意图,拼命使眼色给他,都被他忽视了。
    忽然,脚下土地一阵震颤,连带着树林也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巢中刚醒的鸟雀扑棱着翅膀接二连三的飞出来。
    对峙的三人皆是一愣。
    赫岸侧头听了片刻,突然面露狂喜,仰头大笑道:“孤狼铁骑已到!你们等着被踏成肉泥……!”
    与此同时,在铁骑踏地的闷响声中一支通身乌黑的短箭悄悄掠过层层树叶堆叠,赫岸的狂喜之色还凝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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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至佛晓,喻旻蓦然从熟睡中惊醒,一阵没来由地心悸。
    卫思宁跟着醒了,见喻旻已经坐起身,眉头紧拧,一手捂住胸口。这情景太熟悉了,卫思宁犹如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凉水,瞬间清醒地不能再清醒。
    “又梦魇了?”卫思宁赶紧扒开喻旻的衣领,发现后颈的皮肤如常,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又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