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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云疏还是野心不足,以报仇为借口,一剑杀入明州江家,满门男女鸡犬不留。那一场杀戮,真是尸横遍野人间地狱。”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议论道:
“被师门救了杀师父,被江家养大灭江家的门,还说是什么报仇,分明就是恩将仇报。难道全世界都不是好人,全世界都欺负他一个人?”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难怪他当年在江家也不被待见,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就知道了,一个弑父杀师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怪不得周宗主和江宗主如此要好,周宗主还把自己唯一的妹妹许配给江宗主,原来是英雄惜英雄啊……”
江云疏轻笑一声。
江云疏平生最恨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偏是这些伪君子的名声都皎皎如白雪。而任凭江云疏做了什么,都永远是受人咒骂的对象。
本以为早已习惯了误解谩骂,早已视人言如粪土,到头来却是人言如刀,闻之震栗。
酒楼内声音嘈杂,没人听到江云疏轻轻的笑声。
唯有秦湛,一直望着身旁的人。
身旁的人微微一笑,好似三春的阳光明媚。
明媚的笑里,却有强烈的悲哀和讽刺被深深隐藏。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体力不支,清瘦的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
一阵凉风从门外吹来,江云疏轻咳一声。
秦湛握住江云疏冰凉的手,轻轻道:“上楼。”
江云疏的手向来只握过兵器,从不曾与人触碰。这一被人握住,反而有一种受人控制的不安,他浑身一抖,一边用力企图把手从秦湛的掌心抽|出,一边道:“我还想听。”
秦湛紧握着江云疏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拉上了楼,扔给小二一枚灵石,道:“让说书之人上来。”
有钱人的行事方式,江云疏果然不太懂。
秦湛太过强硬,江云疏挣扎无果,只得被秦湛牵着手上了二楼雅间,补偿性地给自己点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大盘的螃蟹。
冬日螃蟹稀少难得,价格不菲,所以江云疏特意点了很多。从仇人手里多捞点好处,才不枉自己辛苦伪装这一场,自然得努力多吃点。
秦湛拿起一只螃蟹,娴熟地把蟹的背壳打开,将蟹黄用筷子轻轻挖出,都装进一只小碟子里,递给江云疏。
江云疏接过秦湛递给自己的蟹黄,心中暗道奇怪。只喜欢吃蟹黄的人倒是很多,但秦湛竟然只喜欢蟹脚?
不过江云疏对秦湛喜欢吃什么并没有兴趣,没有多加理会。他垂下眸子,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蟹黄,在盛着醋的小碟子里沾了沾,送入口中。
蟹黄的鲜香中带着一丝丝的甜,融合着陈醋的酸味,是江云疏最喜欢的味道。
只是吞咽下去的时候,被江洋深划破的喉咙还有一阵一阵的疼痛。这并不妨碍江云疏一颗吃螃蟹的心。
江云疏慢慢地把碟子里的蟹黄吃得干干净净,正打算再给自己剥一只。忽然,一只白瓷小碟子被推到了面前,碟子里是一小块一小块雪白的蟹肉,显然是从螃蟹身上一点点取下来的。
江云疏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湛。
秦湛一言不发,继续取了一只螃蟹,打开背壳,只把蟹黄挑出来递给江云疏。
江云疏心道,容清殊这人莫非有什么魔力?不光全修真界提起他都一脸痴迷,连秦湛这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冷主角,都这般狗腿似的讨好他。
两人正吃着螃蟹,那说书先生已经安抚好楼下的酒客上了楼来。
秦湛并未抬头,正在一丝不苟地挖出蟹肉装进小碟子。吃着蟹肉的江云疏抬起头来,对说书先生微微一笑。
看到对自己微笑的人,说书先生一愣,两眼发直地盯着江云疏,差点在门槛前绊了一跤,方才回过神来。世上竟然有这般好看的人,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方才在楼下竟然没有注意到。
多年与人打交道,这说书先生早已是个人精。他往桌旁一坐,看着面前这两人的情况,就知道应该讨好谁,对江云疏劈头盖脸一顿夸奖:“这位公子不光长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而且非常有眼光啊。哈哈哈。”
江云疏:“……”刚才是谁在楼下当众说我手腕毒辣残暴不仁?还有夸我有眼光不是在夸你自己吗?
说书先生见他俩都不说话,又问道:“公子可是要听刚才楼下那段书的后续?这后续可是相当精彩哪。”
江云疏问道:“后续是什么?”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天下万事万物物极必反。灭门了江家,江云疏的命数也是到头咯。”说书先生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桌子,继续说道,“话说江家被灭门,只有江家大少爷江洋深一人逃了出来,幸得月华圣母相救。”
“江云疏还是穷追不舍要杀江洋深。这一下,惊动了隐居天台山上一千年的秦真君!”
江云疏心中冷笑一声,偷偷看了秦湛一眼,故意问道:“秦真君?那是谁?”
秦湛不动声色地将一碟蟹肉推到江云疏面前。
说书先生被江云疏的问题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问道:“公子你莫开玩笑,你当真不知道秦真君是谁?!”
江云疏接过秦湛递来的蟹肉,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我为什么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