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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发现并不是单纯的泥,那些令人作呕的脓水其实是从被揉或者啃咬过的草里渗透出来的。
    只是混合着泥水、血迹、植物本身的汁液,因此看起来像是发烂的伤口淌出来的脓水。
    这次所有人的伤都比跟狼群搏斗时更严重,即便是最轻的那两个小伙子,上半身几乎也全是抓痕跟植物带来的擦伤。当乌罗用毛巾清理掉白连身上所有泥巴跟药草之后,才发现白连并不是快要被开膛,而是已经被开膛了。
    看起来是被那头巨兽的牙齿切开的,只留着一层极薄的肉还没彻底被割断,伤口里密密麻麻地渗透着药草跟泥巴水。
    乌罗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连,白连傻笑着看向他。
    并不是乌罗不想进行下面的工作,而是他在努力抑制喉咙泛起的酸水,正试图把呕吐的**平复下去,这不能用手来处理,只能用温水冲洗。乌罗怕自己的手会彻底扎破世界跟白连肚子最后一道薄薄的屏障,那时候肠子全涌出来他可能就要搞出一条人命了。
    虽然孩子跟肠子都是从肚子里出来,也都是一条人命,但是这两者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乌。”绿茶催促道。
    乌罗下意识避开眼睛,看见正在奋力解剖憨憨兽的首领神色狠辣,面容狰狞,看起来像个刽子手。
    手底下就是白连内脏的乌罗,实在很难不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这让乌罗忍不住又看向白连,很可能是狩猎时的肾上腺素消退,或者泥巴跟草药混合物的冲洗让痛苦重新回到大脑,他的脸色慢慢发白,脸上轻松得意的笑容也开始消失,沉重的身体似乎晃了晃。
    乌罗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正在利用毛巾的滴水冲洗白连的伤口,为了能清洁到最深处,手还支撑着带有热度的伤口,甚至能摸到不少烂肉,他觉得在对方打晃的那一瞬间,自己很可能碰到了白连的内脏。
    这个想法叫被赶鸭子上架的巫者有点反胃。
    消退的酸水在喉咙口留下灼烧感,乌罗竭力想表现得冷静又淡定,可是他的手跟心脏都不允许这么做。
    “乌——”小酷哥似乎忙完了自己的活,他端着热水罐子试图来帮忙。
    “别过来。”乌罗说道,示意男人们拦住这个孩子,任何一个孩子都不该看到他爹这个模样,男人伤痕累累的凯旋姿态已经足够了,之后生病养伤是另一回事。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这些肉总归就是这么回事,看习惯就好,拖得越久只会越麻烦。
    不过话是这么说,乌罗还是找了点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伤口真的看着挺恶心“这些草,也是兽用的?”
    绿茶坐过来,他脸上被挠出一道长痕,看起来深可见骨,差点就把眼睛废了,残留的骨灰已经被血冲淡,不过也有部分混合在伤口里达到止血的效果,另一只眼睛下方的骨灰仍存在着,只是淡了许多,看起来有点骇人。
    只是刚刚他用泥巴糊着脸,没有看出来受伤严重,经过冲洗后才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不是乌罗的错觉,他总觉得绿茶脸上的伤口似乎能见到骨头了,不过看对方谈笑自若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兽受伤,会吃。我们吃,会睡。用一样。”绿茶解释道,“这个草,伤不痛。”
    看来这种植物类似于一种麻醉剂,野兽受伤的时候吃掉这种植物,很可能是为了镇痛好趁机逃到安全的地方养伤,否则受伤跟失血过多很容易使它们成为猎物。而野兽的剂量不一定是人的剂量,因此人学着进食会直接麻醉过头,但改成局部使用就恰到好处。
    “局麻?你们还挺厉害啊。”乌罗正在清理伤口内部的泥水,他不知道有没有自己没注意到的穿孔伤,也不知道这样的处理能不能帮助白连。人看着坚强其实也非常脆弱,要是腹腔感染可以直接打成死局了,他实在不太想跟小酷哥说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男人们对伤口的操作的确非常原始,基本上跟聪明的野兽并没有太大差别,药草是拿来麻痹痛觉的,而泥土能阻止伤口过大导致失血过多。
    这些人简直拿自己当水泥墙一样乱糊。
    不过托泥巴的福,白连没有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他甚至还勇猛地扛着野兽用自己两条腿完好无缺地走回山洞找乌罗救命,体质惊人,加上冬天低温应该会拖慢细菌繁殖的速度,希望能减缓他伤口恶化的情况。
    乌罗强忍着恶心帮白连清理完了伤口,其他人再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毕竟看习惯了什么肉都是一个样,他就当自己是个厨师,而手底下这些是被切坏的猪肉。
    还好这群人里没有哪怕一个肠子真正流出来的,乌罗将手放在血水里洗了洗,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技术入股,而不是真人直接上去操作。幸好还有几个伤势轻的学着乌罗的模样互帮互助了会儿,减小了压力。
    除了白连失去麻醉药草后精神萎靡,其他人的情况都还算正常,而憨憨兽被架在烤架上,用绳子捆着翻烤,这时候的调味尽管只有盐,可肉的香气仍然飘散得到处都是。
    白连得到了一个腿,他萎靡不振地坐起身来,宛如饿了好几天的疯狗一般迅速啃光了肉,连骨头缝里的肉丝都没放过,然后虚弱地将干干净净的骨头递给乌罗,又再重新呻吟着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