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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是靠着他那个当帝师的爹。”随从说。
    随从的背弓得紧紧的,还用袖口替温醉擦了擦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举动大大的取悦了对方,温醉哼笑一声,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别擦了,起来吧。”
    “老爷不必太过在意。”随从拍了拍袖子,起身弯着腰站在他身后,右手背在身后挥了挥,他身后的丫鬟们会意,齐声行了个礼,端着一应的洗漱用具退出了卧房。
    “他那父亲已经去世三年了,祖荫早就没了,还怕他做什么。”随从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面色有些狰狞:“再说了,若不是老爷手下留情,他早就死在平江府外头了,留着他一条命苟延残喘,都是老爷心慈手软了。”
    “没了他爹,他不还是照样站稳脚跟了吗。”温醉冷笑一声:“四皇子留着他还有用,就看他是不是够聪明了。”
    “聪明不聪明,不都是老爷和四皇子手下的一条狗吗……若是实在想不开。”那随从眯了眯眼,抬起手,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也只能可惜我朝这位英年早逝的丞相大人了。”
    温醉侧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是啊。”他忽然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天灾人祸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从城外驿站到平江城,大概需要走上四五个时辰,然而也不知道江影从哪神通广大的弄来了辆双排的马车,车内暗格书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熬药的碳炉。
    碳火烧的正红,马车的侧窗被推开通风,车内一股浓郁的药草香。
    颜清正抱着剑靠在马车的角落中闭目养神,晨起时江晓寒约他同行的时候,他似乎本来是不想多事的。
    ——江晓寒是怎么说服他的来着?
    “既然道长要去见识民间疾苦,何不与我同行,我奉朝堂之命赈灾,一路行过去,见得都是挣扎于水火之中的普通百姓,暗藏鬼胎的官员和包藏祸心的歹人。世间百态,非绝境中不能见,道长既然想知道现如今这世间是个什么样子,何不亲自一观。”
    彼时江晓寒已经收拾妥帖,在大堂中等他了,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新衣,手里的长剑不知去了哪,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乌木的折扇,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墨绿色的外袍衬得这位公子面如白玉,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颜清忽然就生出了些许有趣的兴味,竟然一瞬间觉得,其实跟去看看也没什么。
    炉上的药滚起来,药盖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颜清睁开眼睛,才发现江晓寒已经靠在一边的软垫上睡着了。
    江晓寒半靠在软枕上,手中还拿着卷看到一半的书,阳光从窗中投进来,在他侧脸上铺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他似乎睡得很沉,一丝一毫醒转的迹象都没有,散在胸口的一缕长发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颜清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才用一旁的瓦罐按熄了烛火,将药倒了出来。
    “江晓寒。”颜清探身推了推他的肩膀:“喝药了。”
    对方像是没睡足一般,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许是受了伤气血不足,江晓寒的手有些微凉,指尖正巧擦过颜清的手背,对方一个激灵,差点错手把碗摔在地上。
    江晓寒在软枕上靠了一会,才算是醒过神来,见颜清正端着药碗,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受了伤有点气力不济,见笑了。”
    “没事。”颜清将药碗递给他:“喝药吧。”
    那碗药里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喝起来苦涩非常,江晓寒接过药碗,也不急着喝,转头冲着外面吩咐了一声:“还有多久到平江城。”
    “回公子。”江影扬声道:“看现在的脚程,至多不过一个时辰。”
    “有件事我须得与道长打个招呼。”江晓寒回过头:“平江府尹,姓温名醉。
    他说着顿了顿:“就是这次派人来追杀我的幕后主使者。”
    第5章
    “这件事不能瞒道长,我也并不想瞒道长。”江晓寒的指尖从玉色的碗沿上划过:“诚然道长与我同行,我会安全许多。但无论如何,我也应把一切告知你,由你自己决定。”
    “你说。”
    “道长与我同行之事,定然已被知晓。”江晓寒说:“现下道长有两个选择,一是做我友人,与我同行;二是做陌路人,只是凑巧一起进城。”
    颜清有些不解:“这有何区别?”
    “道长久在昆仑,或许不知。现下我朝陛下年事已高,年前大病一场后,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所以有些事,朝堂内外不得不早做打算。”江晓寒说:“陛下膝下有七个皇子,除去早夭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现在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经成年,五皇子生母身份低微,连带着殿下也在陛下面前没脸,六皇子尚且年幼,七皇子还尚在襁褓之中,皆不宜承继大统。”
    “龙弱麟强,是为大忌。”颜清说。
    “正是如此。”江晓寒叹了口气:“陛下迟迟没有定下太子人选,但说来说去,能承继大统之人,不过从三四皇子中任选其一。有人看好身为长子的三殿下,也有人看中资质更好的四殿下,朝堂内外裂帛一般分脉而治,视对方一党为死敌,不死不休。一边要找对方的错处,一边还要将权利钱财死死的抓在手中。为了打压对方,结党营私,陷害诬告都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