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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永铭是我朝一品护国公,论官职爵位绝不在我之下,宁铮怎么有胆子下旨责问他。”江晓寒咬着牙:“宁铮是个蠢货,他手下那帮酒囊饭袋也都是吃干饭的吗?”
江影知道他只是气急了,并不是真的想从他这听到一句半句,于是沉默的等在原地,并不说话。
江晓寒只觉得这些烂摊子混在一起,简直像是飞来横祸,活生生要减寿十年。
厚瓷的茶盏被他捏出了丝丝缕缕的裂纹,江墨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忙跟着上来劝。
“公子。”江墨说:“现下该如何?”
“如何?”江晓寒一甩袖:“消息呢,拿来我看!”
江影忙从袖中抽出两个铜管,又拿出一封用蜡封好的信件:“这是大理寺卿邢朔给您的亲笔信,属下不敢拆看,还请公子亲启。”
江晓寒定了定神,从江影手中先接过了那封信。大理寺掌管刑案,向来于京中消息多有灵通,只是毕竟官职特殊,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是以虽说与江晓寒一党,却很少与他往来。
尤其江晓寒离京后,这还是邢朔头一次给他来信。
江晓寒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将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狠狠将这两张薄纸拍在了书案上。
“他宁铮好大的胆子!”江晓寒怒喝道。
江墨江影不知那信中写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面面相觑半天,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之色。
“宁铮哪里是问责,他这是奔着问罪去的。”江晓寒冷笑着晃了晃手中那封信笺:“三殿下好大的威风啊,下旨以谢永铭抗旨不遵为由,问罪他大不敬。”
江墨吓了一跳,饶是他不如江影与江晓寒对朝政敏锐,也知道谢永铭驻守边疆,不说军功和威望,光凭谢家留谢珏在京这件事,就已经是皇家亏待了他。
无论如何,他都是万万动不得的。
“三殿下……”江墨好歹没吓慌了神,咽了口唾沫,生生将后边那句“失心疯”吞回了肚子里。
“谢家军是我朝国本,万万不可擅动。”江影毕竟是宫中影卫出身,自然比江墨知道利害,连忙道:“公子可得想想办法。”
江晓寒疲惫的捏了捏鼻梁,靠坐在书案后头:“旁的不说,谢珏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江影说:“这消息哪怕是从边城日夜兼程过来,也决计不会有我们的人快,加上谢小将军最近常在程公子那,不怎么回来,自然也没人告诉他。”
“江墨先去安排人,将谢珏拖住。”江晓寒摆了摆手:“无论如何,不能叫谢珏知晓此事。”
谢珏人年岁不大,又少年气十足,乍一听闻此事必定会不管不顾的回京城去,江晓寒可不想焦头烂额之际还要分神去哄这位少爷。
“是。”江墨晓得轻重缓急,忙应着就去了。
江墨前脚一走,屋内就只剩下了江影与江晓寒两人。
江影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略略压低声音与江晓寒说:“是出大事了。”
他的语气相当笃定,江晓寒也并未反驳。
江晓寒抿了抿唇:“邢朔来信说,宁铮铁了心要问罪谢永铭,密会上也议了两次,可上下规劝无用,宁铮还是一意孤行。”
江影低声道“三殿下虽然蠢笨,但怎么会将主意打到谢永铭身上去。明明无论他与宁煜争与不争,谢永铭都绝对不会站队。”
“看啊,这道理连你都明白。”江晓寒苦笑一声:“可惜架不住有人煽风点火。”
江影试探着问:“……公子是说,宁铮手下的人不安分了?”
江晓寒摇了摇头:“这群老狐狸野心再大也不至于失了理智,谢家军是块烫手的山芋,莫说宁铮还不是太子,哪怕他已经入驻东宫,敢在陛下龙驭宾天之前对谢家军下手,也是不想活了。”
江影闻言沉默下来,江晓寒说的不错,宁宗源此人一生多疑,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信不过,无论是哪个儿子,敢在他面前动这种要命的手脚,那么哪怕宁宗源真的病重,也会撑着一口气将这心大的儿子发落了。
“八成是宁煜找人撺掇的。”江晓寒将裂纹的茶杯往旁边推了推,嗤笑一声:“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是怎么着人去诓宁铮的。”
江影不由得皱眉:“……可这事毕竟太大,陛下为何不阻。”
“你当真以为此事陛下不知情吗?”江晓寒说:“我倒觉得,这或许是陛下默许的,不然宁铮的旨意没有那么容易出京城。旁的不说,不管陛下是否已经年迈,单凭陛下的心性,哪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将宁煜宁铮捏在一起也玩儿不过陛下。”
“但谢珏已在军中,谢永铭早有了忌惮,陛下何必多此一举。”江影虽跟了江晓寒六年,但本质上还是一柄为主人分忧的刀,许多事再细便想不明白。他不解的问:“何况要动谢永铭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京城本就因立储之事显得动荡,再动谢永铭,不怕内忧外患吗。”
江晓寒摇了摇头。
江影说的也没错,但似乎缺了些什么。宁宗源虽然年迈,但远远不到糊涂的地步。
——君心难测。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臣子是生是死向来只在陛下一念之间,万一是宁宗源觉得自己日益年迈力不从心,于是对谢永铭产生了忌惮,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