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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留云千算万算也必定想不到,托洛随风的福,此时江晓寒手中已经有了与他一争的底牌。
看来传说中的天命所归倒有几分道理,这真龙天子还不定花落谁家。
“——传信给卫深,叫他在安庆府备好火药。”江晓寒说:“咱们可不能再等着被贺大人牵着鼻子走了。”
贺留云倒真像是在安心等江晓寒的回复,一连三四天都在驿站足不出户,去盯梢的神卫营日日来回报,都说贺留云只在房间内焚香诵经。似乎是为了避嫌,连饭菜都是顿顿送进屋去,没有丝毫旁的动作手脚。
“他有底气,自然不需要做什么旁的小动作来给自己平添破绽。”江晓寒翻看着文书:“贺留云可不是温醉,他可沉得住气。”
进来江晓寒总有预感,这乱了一年的储位之争可能在年关前便要有定论。他不会一直将自己困在平江城,是以这几日已经开始着手找寻暂理平江事务的人。
他身为左相,于官吏调动上也有几分说话的余地,若是情况紧急,便可以不必等京中调令,自行安排。
除此之外,江晓寒最近也没什么太大心力死盯着贺留云,对方的底牌他已经知晓,便不会过于忌惮。倒是程沅最近有事回了乡下任平生那里,谢珏没了去处,一天到晚在府衙瞎转。
谢家的事还没个结果,江晓寒费心费力,还得忙着瞒他,天天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给他安排些差事,将人弄得远些。
安庆府那头的卫深不知是真的只看军令,还是存了什么心思,这些日子对江晓寒的命令照做不误,甚至未曾多问一句备这么多火药是要做些什么。
江晓寒的人都是江影一手调教,比宁铮手下的草包不知要好上多少,那头谢永铭还未到京城,江影派去边城接应谢瑶的人已经回来了。
——可谢瑶却没能好端端的接到。
“……大人,我们到时,谢小姐已经不成了。”风尘仆仆的下属浑身都是灰褐色的尘土,瞳仁涣散,眼周一片乌黑,一看便是不眠不休,快马加鞭的赶回平江的。
“……你说什么?”江晓寒直愣愣的问。
下属小心的瞥着他的眼色,迟疑道:“……大人,谢小姐惊厥过度动了胎气,边城的大夫救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
江晓寒眼前一黑。
“公子!”
江晓寒儿时常见谢瑶,谢瑶比他大两岁,从小跟在谢留衣身边,哪怕是江晓寒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姐姐。
自谢留衣死后,谢瑜向来不愿意与他扯上什么关系,江晓寒一直都知道。只是谢瑶不同,可能占了年少时那句“姐姐”的情分,谢瑶对他倒一直不错,江秋鸿去世时,还写了书信来宽慰他。
江晓寒还记得他最后一次见谢瑶时,对方才二十三岁,正跟着谢留衣一家迁出京城。当时谢珏已经出生,被独自一人留在京中,谢瑶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麒麟香包,一个戴在谢珏身上,另一个则送了江晓寒。直言她将二人都看做自己的弟弟,京中水深,希望他二人皆要平安。
——这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江晓寒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因何如此,谢永铭被问责是先前的事,谢瑶怎么会现在才惊厥过度导致胎气不稳的。”
下属将佩剑搁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裹,膝行几步:“公子过目。我们到时,谢家小姐还未失去神志,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她直言要将此物交给您。”
江晓寒伸手接过,那布包里头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江晓寒费了些力气才将其撕开,露出里头的两封书信。
一封是谢瑶的亲笔信,而另一封,则被黄绢缠的严严实实。
江晓寒的心顿时凉了大半——这是圣旨。
江晓寒定了定神,先将那封圣旨拆了开来,里头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说因宁宗源身体不济,恐有变数,是以召谢永铭父子二人进京述职。
——圣旨上写得隐晦,然而此时进京名为“述职”,实则怕是要定下储君人选。
江晓寒认识宁宗源的笔迹,确认这封圣旨必定是他亲手所书,可问题是,可这封圣旨为何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谢瑶手中。
江晓寒将这封圣旨放在一旁,又去拆谢瑶的信。
谢瑶的亲笔信字迹潦草,纸张也揉皱成狼狈的模样,江晓寒摩挲着纸页边缘的干涸的硬块,几乎能想象到谢瑶是怎么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硬逼着自己将这封信写完的。
谢瑶想必当时已是油尽灯枯,这封信写的十分简短,只说在谢永铭与谢瑜被迫回京之后,她觉得这件事不对,又回军营去翻出了月前往来京城的信件。
她身为谢家大小姐,谢家军自然不会拦着她,她在军帐里左翻右翻,后来还是无意间将装着信件的木盒失手摔在地上,才发现里头另有夹层,夹着一封明黄的圣旨。
这封信就此结束,江晓寒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谢瑶的眼界不俗,自然能明白此番不过是有人动了手脚,要对谢家军下手,诓着谢永铭去“抗旨不遵”。
这封亲笔信轻飘飘的落在桌案上,江晓寒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瑶拼尽全力将这东西送到他手上,是求他伸手救下谢家。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