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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寒脚步一顿。
门口守卫的两个兵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半晌,犹豫着要不要推门看看。
“别开门。”江晓寒说:“让他自己静静。”
谢珏会打开那封信,江晓寒一点都不奇怪。他看着谢珏,仿佛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既定的轨迹,他们这些人,其实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身在朝堂。无论如何,最终都要走到这条路上来。
避无可避。
但好歹颜清可以避开这个暗流了,江晓寒想。
他方才一直刻意让自己忙着,现下闲下来,心底的情绪才像活过来一般,重新缓慢的缠绕上他的心头。
不安和后悔掺杂着零星的怨气糅杂其中,无可抑制的负面情绪瞬间疯长,酸涩得仿佛将他整个心泡在了辛辣的酒中,略动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但更多的依旧是庆幸。
无论如何,颜清不用跟着他一起提心吊胆,每日从晨起睁开眼睛时,便要开始殚精竭虑,生怕身后随时会捅来致命一刀。
这样很好,江晓寒想。颜清会回到江湖中去,回昆仑亦或是继续在民间历练都好,他只需要这么一直干干净净下去,其他的事都不必操心。
江南的秋天比京城更加阴冷,不过是在外头站上这么一会儿,寒气就像是顺着筋脉钻进了骨缝中,引来一片彻骨的冰凉。
城郊外八十里,景湛拢着衣服缩在火堆旁边,正小口小口的撕着干粮吃。
这饼是在门口的集市上随便寻了一家买的,景湛一边撕着饼,一边在心中腹诽颜清买东西的眼光比江晓寒差了不少,这饼又干又硬,比上次江晓寒带回家的千层糕差远了。
他花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才将今夜的事上上下下听了个明白。
“师父,我觉得义父不像是那种草菅人命之人。”景湛艰难的把那口没滋没味的饼咽下去:“加之今夜是有人传话师父才去府衙的,所以今日之事显然是有人故意挑唆。”
“我知道。”颜清用干柴拨了拨火堆,平静道:“我今日之所以相信那传话之人说晓寒找我去帮他的忙,也是因为先前他来过府中的缘故——你记得你与阿凌捉红鲤的那日吗。”
景湛略一思索,便想起了那日情景,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就是那人?”
颜清点了点头,又道:“所以今日到了府衙,见晓寒在审贺留云,我便明白,这是个挑拨离间之计。”
景湛更为不解:“但是师父,我们这——”
“为何要带你回昆仑,正中他人下怀吗?”颜清问。
景湛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说实话,景湛虽是颜清的徒弟,事事都要以他为先。但江晓寒确实向来对他兄妹二人极好,景湛从小较别的孩子成熟一些,自然也知道江晓寒是如何喜欢颜清的,今夜之事,被颜清说来只是短短几句,但只要细想就知道,江晓寒心中绝不会好受到那里去。
若非知晓江晓寒心性并不是残暴之人,景湛是说什么都要将阿凌一起带走的。
“他今日杀那二百人,是为了要贺留云的命,那就说明贺留云起码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他不得不这么做。”颜清放下手中的干柴,习惯性的摸上了腰间的玉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未将江晓寒这块玉佩留在江府,而是带走了。
颜清定了定神,又道:“他虽未与我明说,但思来想去,或许与谢永铭之事有关。若真是如此,那这二百人的性命,或许换来了更多人的性命。”
听他说的条理分明,景湛更为不解:“那师父为何……”
“但那二百人就一定该死吗?”颜清说:“诚然,用二百人换两千人是一件划算的买卖,但若是你在那二百人之中,你还会这么想吗。”
“这……”景湛哑口无言。
他虽然已经跟颜清学了这些时日,遇见些事也能自己思考,但对于这种问题,他却依旧没法回答。
颜清也没法回答。
“我知道于理而言他或许没做错。”颜清说:“但这真的是公理吗。”
景湛越来越听不懂,不由得茫然的问:“什么?”
“他做的事我能明白,却一时不能苟同。诚然人皆有一死,或早或晚,不过是命数而已。”颜清自顾自地说:“但世间万物皆平等,情义与公理,究竟孰为上。”
颜清说着抿了抿唇,将手边那根干柴往火里一掷,将火星打的四处飞溅。
景湛一口饼还在嘴里没咽下去,就被兜头罩了一件外衫,不由分说的被颜清架上了马。
“等等,师父!”景湛将脑袋上的外衫拉下一点口子:“所以我们这么急着回昆仑,究竟是为什么?”
颜清将缰绳一拉,身下的马顿时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颜清的声音被耳边的风声淹没,景湛使了好大的劲也没听清。
“为了解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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