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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在平江时,庄易走的早,压根不清楚颜清与江晓寒后来的事,还以为他俩这一阵子一直在一起。
    颜清不欲与他解释,却对他言语间的事十分在意,不由得问道:“什么关口?”
    “你不知道?”庄易皱着眉看他:“三天前的朝会,江晓寒下了狱了。”
    颜清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庄易后知后觉,才觉得这中间可能是出了什么疏漏,可现在找补已经来不及了。庄易自觉失言,只能往角落里又挪了挪,试图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颜清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没在马车上发起火儿来,庄易看着颜清这模样实在胆战心惊,原本还想问问他情况,现下看来什么也不用说了,干脆叫车夫先将颜清送到了江府。
    江晓寒并不是宁宗源下旨查办的,何况也并未削官,是以江府虽然大门紧闭,却并未贴上封条,一应进出依旧无碍。
    颜清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应了真,正憋着一肚子火。他提着剑敲开了江府的大门,气势汹汹,一时间活像个来寻仇的。
    前院洒扫的仆从哪认得他,吓得急忙去寻江墨。可怜江墨正在后头为江晓寒留下的杂务焦头烂额,一听外头有人来寻仇,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满头雾水地跟着仆从去前院,颜清就站在大门里侧的台阶上,江墨忙得糊涂,居然没认出来他是谁。
    颜清默不作声地摘下斗笠,露出遮得严严实实的那张脸,江墨膝盖一软,差点给他当场跪下。
    “颜……颜……颜公子。”江墨支支吾吾地道:“您……”
    “江晓寒在哪。”颜清问。
    江墨不确定颜清知道多少,加之江晓寒不在,江墨也不敢跟他说得太多。江墨心里苦得泛酸,为难得不行。江晓寒在哪他倒是知道,但这让他怎么跟颜清说,难不成直言我家公子被人抓进了御史台。万一颜清要是提剑去劫狱,杀了他也拦不住啊。
    “颜公子,您远道而来,要么先收拾收拾歇下。”江墨赔着笑:“正巧少爷也在,小的帮您择个院子如何?”
    颜清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江晓寒在哪。”
    江墨彻底笑不出来了,他苦着一张脸,连拉带劝地带着颜清往里走:“……颜公子您也别急,小的真的不清楚。”
    江墨一边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一边琢磨着江晓寒什么都交代了,怎么就没算到颜清会忽然从天而降。
    ——不对。
    江墨忽而想起江晓寒下狱的头天晚上,那句欲言又止的“若是”。江墨心中一喜,顿时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先把颜清稳住了再说。
    “公子做事,小的也不能问,只是他走前将书房的钥匙留在了我这。公子曾交代过我,您现下既然来了,便该给您。”江墨说着摸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不由分说地塞到颜清手中:“至于公子如何,您不如先安顿下来,等江影回来您问他便知。”
    “江影?”颜清果然被唬住了,顺着他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墨把这苦差事丢给了江影,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在心里替他上了两炷香,还颇为没有诚意的告了个歉,然后理直气壮地将江影卖了出去。
    “每晚子时。”江墨答得很快:“子时一刻,他会带公子的吩咐回来。”
    能叫江影传信,就说明情况还尚在江晓寒的掌握之中。颜清的心略微放下一点,也不再着急寻他了。那把小巧的铜钥匙躺在他的手心,颜清抿了抿唇,心念一动。
    “书房在哪?”
    江墨大松一口气,忙引着颜清往内院走:“跟小的来吧。”
    书房是重地,书信往来,账册奏折皆在其中,景湛自觉去了也是添乱,便赶在颜清开口前先自己跟着江墨跑了。
    江晓寒的书房与他本人简直大相径庭,墙面上钉了三个满墙的书架,各类书籍杂谈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进门后有个博古架,上头零碎放了些小东西,颜清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便径直往里走了。
    江晓寒的书桌上收拾得干净整洁,笔记中的水都是新换的。颜清略在桌案上翻了翻,没找见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免有些失望。京中情形变化莫测,他本来想在江晓寒这寻一些蛛丝马迹,也好日后行事,可惜江大人谨慎过了头,书案上除了先前誊抄的几首诗词之外再无其他。
    颜清看了一圈毫无所获,临了要出门之时,余光却忽然瞥到书架上放着一只小巧的木匣子。那匣子灰扑扑的,看起来其貌不扬,跟一堆精细摆件放在一起格外突兀。颜清脚步一转,鬼使神差地将那盒子拿了起来。
    盒子上并未上锁,只是用木楔架住了,颜清轻轻一拨,匣子便应声而开。他顺着往里望去,却忽然愣住了。
    那盒子不大,能装的东西十分有限,一眼望过去大概有七八张折好的纸条,下头似乎还盖着什么东西。
    那纸条的模样眼熟无比,颜清抱着盒子走到书桌旁边,从中随意捡了一张展开,发现里头是在平江城时,他与江晓寒飞鸽传书用的纸条。颜清一连拆了三四张,皆是这些东西,传信的话现在看起来琐碎又平常,除了白费纸张之外没有丝毫意义。
    颜清面色如常地将纸条摊在桌上,却没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轻微地抖了起来。他用手拨了拨,从那几封纸条下拿出样东西。那东西似乎是木雕的,上头被褐色的什么糊的看不清本来模样。颜清闭着眼放在手中一摸,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是温婆婆那枚雕了一半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