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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们都心疼死了。要知道病人这么多,药材本就紧缺,还要被有些人这么浪费,他们心都痛得要滴血。
    熬这么多人份的药也不容易。药童不够用,这些一把年纪的老太医们都亲自守着炉子,几日来连轴转,不少都累晕了过去。苦心熬出来的心血被这么辜负,不心疼死也得气死。
    周禺山听闻后,主动提出一个办法。
    那日,周禺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小山出现在清平县的百姓面前,向众人证明朝廷确实有法子救他们。
    “父老乡亲们,我可以作证!你们是知道的,我娘也是得这个病死的,小山当初也得了病。我这几日一直奔波在江州城里跟狗官讨个说法,那狗官现如今已经被公子押入大牢了,他们和以往迫害咱们的狗官不一样!”周禺山高声道,“小山是我妹妹,她也得了这个病,前段日子整条右胳膊都烂了,可现在!你们看看!小山,给他们看看。”周禺山说到这儿放轻声音。
    周小山自小足不出户,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目光有些紧张,却还是听话地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
    女孩子在外人面前袒露胳膊需要很大的勇气,但为了拯救清平县那么多人命,她自愿。
    平民家长大的少女胳膊没有深闺娇养的千金小姐那般白皙细嫩,可上头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儿腐烂的痕迹。
    原本群情激奋的百姓们安静一瞬,使得周禺山的声音愈发清晰:“你们看到没有!她好了!喝了公子开的药,她当天没有再严重,第二日就淡了许多,如今第三日,她彻底好了!我和小山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不会骗你们!”
    百姓呆滞片刻,随即爆发出激烈的哄抢。原本对药避之不及,如今却又都一拥而上:“给我一碗!”
    “我要喝药!”
    “这药真能保证咱们药到病除?!”
    “不管了,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要!”
    ……
    周禺山退回来,卫敛看他一眼:“做得很好。”
    周禺山腼腆笑了笑:“公子救了小山的命,草民不过动了几句嘴皮子,举手之劳而已。”
    卫敛低头看周小山被毯子盖着的双腿,说:“我能治好她的腿。”
    周禺山一呆。
    “救人救到底。”卫敛轻轻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
    周禺山双眸颤动,立即跪下磕头道:“公子大恩大德,草民当牛做马都要报答!”
    “不必。”卫敛垂眸。
    “我说了,举手之劳。”
    之后几日,事情开始慢慢步上正轨。江州政务暂时交由周明礼打理,卫敛则每日给周小山施针灸之术,伴以药物调理,慢慢恢复她的双腿,其余时候也会关注疫情进展。太医和医官药童们忙着给病人看诊、煎药、喂服,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
    然而治疗的速度也实在赶不上病人死亡的速度。药材有限,煎药需要时间,照顾的人手又不够,一切都有心无力。
    清平县每天都在死人,尸体堆积如山。只能说,情况比朝廷到来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可生死面前,人力依然渺小,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力去挽救。
    那些尸体被卫敛下令一把火烧光,避免尸体成为新的传染源。但此举又遭到了死者家属的抗议,他们认为人死后应当入土为安,焚烧遗体乃挫骨扬灰,无罪之人不应当得到如此对待。部分家属聚集起来,要把尸体带走埋葬。
    有些士兵也不能理解这种做法,但因为卫敛这几日建立起来的威望,他们选择无条件服从命令,打算与抗议的死者家属再次好好说道。
    卫敛却说:“让他们带走。”
    士兵们一愣,让开道路。
    几日后,消息传来,那些带走尸体的家属都无一例外染上了瘟疫,而选择把尸体留下的家属则都安然无恙。
    同日,士兵中发现部分人感染。究其原因,竟是因为曾偷偷摘下面巾透过气。
    至此,卫敛的命令无人再敢质疑。他说要焚烧尸体,也再无人阻拦。
    所有事情都证明,公子才是正确的,他俨然成了众人心中的神话。
    卫敛将那些染病的家属和士兵都送进了隔离区。如今有药物治疗,轻症病人很快就能康复。
    但人手与药材的不足,让不少人从轻症拖成重症,直到死也没能等来那碗救命的药。
    求生欲驱使下,人会变得自私自利。
    隔离区出现了病人抢药的行为。
    徐文卿这些天变得有些沉默。
    他是个医者,却并没有见过太多生死。他生在繁荣昌盛的永平,以往见过最大的病也就是给人治个头疼脑热。
    可如今他每天都在面对生离死别。
    看着夫妻阴阳相隔,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幼童失去双亲,无一不是人间至痛。任何拥有共情能力的人看着,也会觉得悲怆。
    人手严重不足,徐文卿连日来都在照顾病人。昨日还与他说过话的病人,今天可能就被蒙上白布,抬出去烧成一捧骨灰。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他甚至不敢再和病人说话了。
    太医们是与病人密切接触的人群,即便千防万防,也有不少太医中招,从医者变成了病人。能够在太医院有一定地位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身子抵御能力本就不太好。纵然太医病了第一时间就会服药,还是有一名老太医离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