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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尧不假思索道:“我怎么会怕凉呢?”
    云棠笑问:“那你怕我吗?”
    沈尧迟疑了一会儿。
    云棠转身道:“恕我失言,你不必答复。”
    她环抱着一壶酒,坐在了门前台阶上。精致的裙摆铺了一地,微风吹起一层薄纱,也落下了两片树叶。
    月光被云雾遮掩,灯影随山岚飘摇,她的侧脸依旧苍白,像是易碎的瓷器。
    沈尧走到云棠的身边,挨在她身旁坐下,拾起她裙子上的树叶,随手扔到了一旁。
    若说不怕,那是假话。
    云棠与楚开容不同,她是十恶不赦的人。名门正派的子弟们,谁不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外面的江湖是什么样的?”沈尧随便找了一个话题,笑道,“我从小长在山上,见识短浅,只会道听途说,没机会亲身历练。”
    “你想听我说吗?”云棠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杯子。
    她往杯中斟酒,随后递了一杯给他。
    沈尧没有接。
    云棠手指一顿,讥讽道:“本教主从不下毒。”
    想来也是。
    云棠教主杀人,哪里用得着下毒?
    无量神功闻名江湖,传说她练至第七层,十丈之外,能化落叶为利剑,收疾风为刀光,片刻之后,见血封喉。
    不过沈尧知道云棠筋脉大损,她深夜造访,肯定不是为了杀人夺命。
    但是人心隔肚皮,沈尧仍然推辞道:“教主,你看我的额头,伤疤还没好全,近日都不能沾酒。”
    语毕,他认真劝她:“你最好也别喝,等明日一早天亮了,我师父要来给你诊脉。你现在身子弱,需要药材调理,期间不能酗酒,忌食荤腥,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云棠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扔掉了杯子,一人捧着酒壶,仰起脑袋,闷了一口。
    “这是你们清关镇的桃花酿,”云棠带着酒气说,“口感醇厚,余味悠长,是好酒。”
    沈尧笑道:“我们清关镇是个小地方,不过有三样东西最出名。一是这桃花酿,春天窖藏,来年开箱,喝一口今生难忘。”
    云棠目光闪烁,盯着他问:“第二呢?”
    “第二是荷叶油焖鸡,”沈尧来了兴致,为她指点迷津,“你要是想吃呢,千万别去西街的门店。那个店就是名气大,其实啊,做法不够地道,价钱还虚高。”
    他咳了一声,方才说:“要去就去北街的小巷。那里有一对老夫妻,做了一辈子的油焖鸡,给的量足、料多、味道香,你一口咬下去,好吃到升天。”
    云棠抱着酒壶,笑声如银铃轻响:“你别骗我,哪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我可没骗你啊,云棠,”沈尧随口道,“你要是不信,等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去街上转转。”
    云棠打了一个酒嗝,似乎并不相信他:“此话当真?”
    沈尧停顿半刻,看着她清澈的双眼,以及眼中明灭的灯光,“逗你玩的”这四个字,他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笑道:“那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逗你玩呢,是不是?”
    云棠昂首漠然看他,这般审视人的方式,类似于荒郊山岭里的野猫。但她与野猫不同,她有一双锋利的爪子。
    沈尧心中这么想,便见她伸出左手,月光之下,她的手指纤长,宛如雪玉凝成。
    “诗经里说的,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就是你这样的吧。”沈尧恭维道。
    云棠意态醺然:“登徒子!我没让你夸我的手。”
    她竖起五指:“本教主命令你,跟我击个掌。”
    云棠说话的时候,带着桃花酿的味道,掩盖了她身上的香气,窗前灯光忽明忽暗,她的眸底似有水光。
    沈尧暗忖:瞧她这副模样,可不就是醉得不轻,好在他是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对她也没有不轨之心。苍天可鉴,他真的半点企图都没有。
    说来奇怪,传奇话本里的那些铁血硬汉,一见美人就软了骨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什么“温柔乡,英雄冢”,统统都是骗人的吧?
    沈尧一边腹诽,一边抬起手,和云棠击掌:“你在镇上好好养病。进镇的山路崎岖,很少有武林中人寻访此地。”
    云棠的手心很凉,沈尧后知后觉道:“你冷不冷,进屋坐一会儿吧。”
    云棠摇了摇头:“天色已晚,我要回房。”
    沈尧瞥了一眼天色,但见黑幕沉沉,月光皎皎,远处山林成片,枝丫高低错落。
    山上路径崎岖,七扭八拐,夜路十分难走,偶有豺狼虎豹,守着几处洞口,乱跑更是凶险,倘若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沈尧大概也是认不清路的。
    沈尧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云棠听了他的话,取下发间的竹钗。
    她的头发很长,浓密且黑亮,簪子像是竹子做的,却泛着幽幽绿光。而她仿佛变戏法一样,晃了晃竹钗的顶部,弄出一阵铃铛声,便跑出一只通体洁白的雪貂来。那雪貂不过两个巴掌大,双眼漆黑,似有灵性。
    云棠把它抱在怀里,介绍道:“你仔细瞧瞧它,它叫当归,是我从小养大的。当归不走弯道,很会带路。”
    沈尧诚心鼓掌:“好生厉害,不愧是云棠教主。”
    云棠摸着雪貂,谦逊道:“过奖了,小把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