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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段无痕神出鬼没,心高气傲,不爱与人打交道,江湖上同时见过他、又见过程雪落的人,实在是很少。想通了这一点,沈尧干脆叹了口气,使诈道:“你在等教主吗?”
老板娘并拢双腿,在窗台上摆出一副端庄坐姿。她红唇轻启,问道:“伏为应时,正是何时?”
沈尧猛地一惊,记起这是魔教的暗号。
谁曾说过,谁曾说过?
他屏住呼吸,终于想到那天柳青青硬闯流光派时,曾经因为这个暗号被段永玄耍了一通。
沈尧看向老板娘,复述他当天听来的暗号:“月为之停时,云为之遏时,风为之静时。”
老板娘二话不说,收了剑,又问:“你在总坛?你是总坛的大夫?”
沈尧向她拱手抱拳:“教主有命,我便听命,我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死人,无论在不在总坛,我这一颗心,永远向着教主……”的哥哥。沈尧暗暗补充道。
老板娘审视他良久,面上仍有狐疑之色。沈尧怕她多问,那就要穿帮了。他赶忙先开口:“我家少主去哪儿了?”
老板娘却问:“你们为何称他为少主?”
沈尧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行走江湖嘛,图个方便。难道我们还要一口一个左护法的叫他?那不是招人怀疑,招人惦记嘛。”
老板娘点了点头,好像被他说服。随后便说:“他被我略施小计,支走了。”
沈尧一愣:“啊?”
老板娘一指头戳在他额间,很亲昵地同他说:“左护法大人只晓得练剑,还不懂江湖险恶呢。我放出区区几只苗疆的蛊虫,种在普通人身上,那些人啊,立马功力大涨!他们的轻功啊,比左护法大人更强。”
沈尧握紧双拳,忐忑道:“竟有此事?”
老板娘随手端起一架烛台,娉娉婷婷地往前走着路:“哈哈,我都说了,那是苗疆的蛊虫嘛!那些人的轻功,只能用一个时辰。过了这一个时辰,他们便会心力衰竭,全都死翘翘喽。”
沈尧总结道:“所以,这种蛊虫,可以激发一切潜力,让一个普通人突然比高手更强。但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时间一过,马上就死?这和‘十年昙花’很像。”
老板娘扭身回望他:“你还知道十年昙花?”
当然。沈尧心道。
柳青青曾经告诉沈尧,她就是喝了一瓶十年昙花,才让自己功力大涨,得以跻身武林高手的行列。可是,十年之后,柳青青会七窍流血而亡。
一支蜡烛被点燃,照亮客栈大堂的一处角落。
老板娘把烛台放在桌上,正要讲话,忽然,所有的竹窗碎成了粉末。
寒气倒灌,山野上的冷风从四面八方涌入。沈尧原本就衣衫不整,这一下,他的衣裳都被掀了起来。他一手扣住衣领,退到楼梯的后侧,眼角余光瞥见段无痕一闪而逝的身影,沈尧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激动:“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沈尧在老板娘面前,需要插科打诨、伏低做小才能保住性命。而段无痕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两三招。段无痕的动作比鬼魅更快,拔剑收剑之间,就像削葱一样切断了老板娘的软剑。他甚至自封了一道剑气屏障。老板娘飞至半空,甩出断成两截的剑刃,差点挨上段无痕的左臂,却被精纯至极的剑气弹了回来。
剑刃的碎片割破了老板娘的双腿。她两股战战,流血不止,踉跄着倒在地上。
三名剑客跟在段无痕身后。段无痕看着老板娘,说:“绑住她。”
剑客们领命。
沈尧跑过去,邀功道:“我来我来,我最会绑人了!我还能帮她止血,让她清醒,你们想问她什么问题,直接开口便是。”
段无痕与沈尧错开一步距离,低声说:“把他也绑了。”
沈尧还没反应过来,一位剑客已经扯着绳子在沈尧身上绕了一圈。沈尧迷惑之余,略作猜测:“你们什么时候回到了客栈门口?”
蹲在沈尧背后系绳子的那个剑客说:“半个时辰之前。”
沈尧道:“原来你们……早就回来了?你们听见我说的有关魔教的话了?”
剑客动作一顿,说:“是的,沈大夫,你懂魔教的暗号,还自称……教主有命,你便听命,你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死人,无论在不在总坛,你这一颗心,永远向着教主……这些话,我们都听见了。”
剑客和沈尧讲话时,段无痕越走越远。沈尧望着他,拼命挣扎:“喂!你给老子回来!我的暗号还是跟你老爹学的!你老爹亲口和柳青青对的暗号,我骗你我全家死光!我随机应变,智勇双全!这才捡回一条命!否则我早就被那个疯娘们杀掉了!你竟然把我当内鬼?”
段无痕提着剑,走进后院。自始至终,他没有回应沈尧。
沈尧大声怒吼道:“那位穿白衣服的少侠!我刚才拼了命地瞎扯,死都没有说出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武功什么水平!我宁愿自污清白,和魔教沦为一路人,我都没有讲出你的身份!你凭什么把我当内鬼,你回来啊!回来!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负心汉,薄情鬼!”
沈尧骂得累了,远远见到一名剑客向他走来。
他热泪盈眶,仰高脑袋说:“兄台,你信我吧?你一定信我!”
这位兄台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然后,他轻轻在沈尧身上一指,点住了沈尧的哑穴。沈尧张大嘴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