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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墨笔“咔嗤”一声轻响,不小心被吴亥折弯掰断了。
    吴亥放下笔,换了一支,扶起砚台蘸着墨水,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吹干墨后折起来递给林七,吴亥说:“燕王拿下琅琊郡后,回去你把它交给谢司涉。”
    林七收下了纸条。
    吴亥又说:“燕王若是回来,你便说我违约了。你告诉他,随口答应的事情,当不得真的,这是除了剑法,他教会我的第二件事。”
    林七冷汗猛然就流了下来,她可不敢和燕王传达这种话。
    吴亥说完便起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自暗处走出了三名侍卫,都是林七没见过的新面孔。
    吴亥吩咐他们:“把人带上,走了。”
    林七问:“公子?”
    吴亥:“不急,我先走一步,琅琊城的事情,等你去到姑苏,再逐一报给我。”
    吴亥带着这几人,牵马上路,很快离开军营,向着渡口出发。
    吴亥安排了商船。
    傍晚尚未到王府,见到起了火,他便有了一系列不好的预感,燕燎要跟着他一同回王府,他借让燕燎换套衣服的时间,去对面眼线那里吩咐了商船之事。
    琅琊靠海,入海口处津渡,可去往各临河城池,姑苏四通八达,漕运尤其便利,吴亥在两年前就和津渡有了来往。
    他当真是在方方面面都做足了部署,吴泓晟的扰乱,并不能动摇他布好的局。
    能动摇他的,从一开始,就只有燕燎。
    笑意的,震怒的,朝阳下的,日暮下的,燕燎。
    凤目幽暗深邃,正像这化不开的浓夜。
    吴亥自嘲地往上勾了勾唇,心说便是燕燎扰乱了他又如何,他依然能在短短时间里,将原计划和现状连在一起,稳步地做出每一个新的决策,且一切都很成功。
    只是…他料到了燕燎会不喜欢他耍心计,料到了燕燎没准会揍他一顿,却还是没料到…燕燎真的不是个人。
    燕燎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前一刻气的跳起来拎刀要杀人,下一刻又和缓着语气,说什么“如果你还愿意,扳指的约定我会记住”的?
    燕燎根本就是疯子,丧心病狂,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吴亥冷笑。
    没有关系,他会用余生,慢慢和燕燎疯。
    他倒要看看,谁比谁更疯。
    ——
    战时的燕燎是什么样子的?
    是杀意磅礴的,是骄狂轻纵的。
    陌生的权贵,尽管手握兵符,谁又会真心的服从?他们服从的不过是兵符罢了。
    直到,黑夜中火光里,这位权贵以绝对的悍勇率先冲在前面,身下战马进入重围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刀落间白光红影,直接破了城门。
    燕燎挑眉,傲然而立,心说一个个惊讶个什么劲,他先前就是这么杀出来的。
    提刀回头,燕燎朗声道:“不伤百姓,只杀暴民,都听到了吗?”
    威压,凌厉,仁慈。
    被气势所感,被强大所服,心中戚戚的兵士们忽然燃起了热血,这一场战似乎不单单只是在复仇了,还是在拯救城中百姓的性命。
    “听到没?”没有人回答,燕燎锐利眸光冷冷扫向惊异的众人。
    这下所有人将拳头抵在胸口,高呼:“是——!”
    燕燎满意了,举起刀:“攻城!”
    高涨的势气或许不是战场上最重要的东西,但也是不可或缺的。
    复仇和救人,比起反叛的名义,好像更多了一份救赎的大义。兵士们英勇奋发,在燕燎的带领下,清理残暴之徒,宛如神兵。
    地面上角逐争斗,天穹上也争相追赶,靛青追着浓黑,夜幕被黎明替代。天要亮了,琅琊城终于,逐渐又归于安静。
    挥刀归鞘,燕燎吩咐下去:“用最快的速度灭火、收拾,免得生出病疫。”
    “是!”
    一路上跟着燕燎的众兵士还没从激昂中缓过来,听了命令,一个个高喊着应下,还用着杀人的气势跑去灭火收拾残局了。
    燕燎:“……”
    等燕燎回到白云客栈,在热水中净身,疲惫和酸痛也慢慢散向四肢百骸。
    低头一看,心口上的那道伤口果然是最惨的。
    燕燎沉着脸,擦干水迹抹上伤药,咬牙包扎。
    背后的伤碰不到,燕燎叫来了林二。
    当林二拿着伤药,看到燕燎背后惨不忍睹的伤口,吓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林二大骂起来:“这是哪些狗犊子干的!属下碎了他们!”
    燕燎苦笑,心说你还真碎不了他。
    包扎完伤口更换完衣服,燕燎坐到桌前,在纸上写下无解之毒的解药都有哪些,叠好拿去给林水焉。
    林水焉正坐在后院里一张椅子上,院中她离得远远的槐树下,拴着一头黑白相间的狼,且狼毛白少黑多,龇在身上,看上去哪有什么威武凶狠。
    林水焉越看越觉得这狼真的惨,每次两个主子打架,它都得跟着受次伤。“你真可怜呀,还变得这么丑丑的。”
    白狼蹲在地上,本来是支棱着两个耳朵和林水焉大眼瞪小眼呢,听了林水焉这话,也不知道是瞪眼睛瞪累了,还是听出了话中嫌弃意味,居然把头一转,垫在了两条前腿上趴好,不去看林水焉了。
    林水焉笑了:“你怎么这样,是狼还是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