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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岩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但还是乖乖的点点头,在方云怀里老老实实的依靠着他,不乱动。
无论想用他做什么,似乎他此时除了跟着面前人也别无他选。最起码此人目前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能保护他。
方云先带着祁岩找了家衣铺,掌柜替祁岩量好了,叫方云叫了定金明日来取。
方云思及先前在笼子边上,还看见祁岩身上有伤,便又顺路买了些伤药,才带他去客栈歇下了。
方云嘱咐了店小二打来沐浴用的热水之后,便上了楼。
祁岩任由他将自己放到榻上,将那件裹着自己的外衣取了下来,又被盖上了被子,像个面黄肌瘦成色不好的木偶人。
方云自认在哄孩子这方面还略有建树,小孩比大人还容易被吃喝玩乐吸引。
他便在榻前半蹲下身,做了个和祁岩平等的视角,问道:“想吃点什么吗?哥哥去给你买。”
祁岩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沉默着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方云被他一声不吭的无礼对待了也不急,心里想着不如明天带他四处走走,又起身坐在了榻边,将盖在祁岩身上的被子稍稍向下拉了拉,露出了他的一排肋骨。
只见祁岩胸腹部都是伤,那伤很厉害,是半径只有半指的圆形伤痕。
看着像被棍子一类的东西捅的,专挑骨头与骨头之间柔软的地方捅,既没敲断骨头也没出破口,力道控制的极好。
看着这伤害受到的时间不短了,已经成了青紫色,且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伤的地方若不是将整件衣服都扒下来,根本发现不了。
方云凑近了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能用如此力道却不取人性命,也不做出明显影响人行动的伤害来,想必是个极阴狠且手法老练能力高超之人。
而若是想掩人耳目,那群人贩子明显卖人都是扒光了卖,犯不着如此。
那恐怕就是在魔宫中伤的了。
方云看着祁岩一阵牙酸,心道:够变态的啊我的左护法大人,小孩子都不放过。我叫你把人带下去关笼子里,你还非得再给他几下子叫他痛彻心扉?可真鸡儿会自作主张。
虽然方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还是侧过身子侧卧在了祁岩面前,抬眼盯着他,明知故问:“这伤怎么受的?”
祁岩微微抬起眼看向方云,这个俊秀的年轻人此时正卧在他的腿边,看着是那么真诚可靠,看向他的时候仿佛真的很在意他一般。
祁岩手指抽动了一下,思及先前数次轻信他人之后的下场,不断告诫着自己不要相信其他人,眼前人不过是虚情假意。
方云被他忽视也不急,耐心的又问了一声:“嗯?”
祁岩到底是个小孩子,情绪很容易受到他人感染,被方云这么轻柔的看了片刻就受不住了,挤出来了几个字:“有坏人。”
说话了就是好的,方云垂下了眼眸:“嗯。那待会洗漱一下,我给你把伤药上好了吧。”
说话的功夫店小二已经将沐浴的水打了上来,替他们将木桶填满,还带来了洗漱用品。
方云便又将祁岩从榻上抱了起来放入桶中,叮嘱了一句:“站好。”
随后取来了木梳,就着热水一点点的将他的黑发理顺,小心翼翼的清洗了起来。
祁岩浸泡在热水中,连日来的疲乏和受到的阴寒仿佛都散在了这桶热水里。
小孩子对于美丑有最直观的感受,他只觉面前的人好看极了,垂眸替他小心翼翼清洗身体的时候,还能见着左眼眼睑上还有一小片朱砂,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他薄唇轻启,对祁岩道:“哥哥要给你上药了,哪里不舒服了记得和哥哥说。”
方云说完便将祁岩从盆中抱了出来放在板凳上,用干毛巾将祁岩伤痕累累的身躯从上到下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了,这才取了伤药来。
方云纤白的指尖动作间十分轻柔,搔在祁岩的伤口上微痒,并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祁岩见他正垂眼专注于自己的伤口,这才敢低头去打量他。
此时方云的面色也被热水熏得红润了些,眼睫上还带了丝丝润意,俊美间带了丝阴柔的魅惑,仿佛水墨画上晕染开的绝代美人,从画中跳出来的画中仙一般。
祁岩心墙再高也不过十岁刚出头,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贪恋他人的温暖,下意识奢望着得到呵护。
祁岩此时想不明白方云为何还不露出险恶嘴脸,懵懵懂懂只知道自家族被灭门后,已经很久没这么被人认真的对待过了。
祁岩看着方云,心想:哪怕是坏人也没什么……只祈求能多骗骗我。
转眼入夜,方云替祁岩将被子盖好了,叫他快些睡觉之后,便坐在榻边打坐起来。
他不敢全然入定,因为白日里他漏了财,这城中总共就那么几间客栈,想知道一个人的行踪并不难,没准就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劫财。
方云后半夜一听到响动便醒了过来,警惕的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祁岩的动静。
那小孩大约是做噩梦了,此时一边翻身一边呜咽。
才十来岁而已,突逢如此变数,先是亲人在自己言情一个个惨死,后是被大魔头虐待,刚逃出来又被拐卖,这么丰富的经历,是该有不少噩梦题材的。
方云早年见过不少遭受横祸的人,多数都有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些不大正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