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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是学了许多年的东西,熟记于心的程度绝对不低,甚至是几乎快要成为本能的算法,怎么会出差错?
可是,如果不是出了错,为何……
地上突然发出接连两声脆响,原来是卞有离不知何时松了手,握着的两支镀银竹筷一下掉在地上。
卞有离没感觉到筷子已经不在手里,闻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打量寻找声源。
“怎么了?”阮羲的声音传来。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急走几步从一旁过来察看,就见只有一双筷子在地上,而卞有离呆呆地抬起头看向自己。
阮羲在筷子和卞有离之间环顾一圈,不由失笑,然后蹲下捡起筷子放到一边,另拿了两支给他。
卞有离乖乖接过,然后探头看着阮羲的手:“你去拿什么了?”
从令华殿拿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名义上,这令华殿好像是自己的住处吧?卞有离这么想着,好似全然忘了自己之前的抵触一般。
阮羲伸出手,给他看自己手里的物件。
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
因为阮羲去拿之前说过是给自己的,所以卞有离看后一愣:“给我这个做什么?”
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是令华殿里没被自己注意到的物件,例如弓箭或者兵书之类的,没想到是枚玉佩。
阮羲向他解释:“你离宫之前,我说过要择一白玉赠你,那朝服上的赤玉同你不相配。”
卞有离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自己穿上朝服后按例配戴赤玉,然后阮羲说不好,等回来给自己找个好的。
但一枚玉佩罢了,着实不必放在心上的,一不小心,说不定要引人编排。
因此卞有离道:“荆国将军的朝服都佩赤玉,独我例外,又是何必?”
虽然不大知晓朝中事务,但是服饰既然早都定了规矩,只因为私人缘由就去打破,到底不妥当。
阮羲却不以为意:“那些将军都是随便一封而已,服制无关紧要。这块玉是我在库里特意挑的,送你再好不过。”说着又向前递了递,期待地看着卞有离。
卞有离本来还要拒绝,但被阮羲的眼神一看,顿时无奈,只得从他手里拿过玉佩。
一拿过来,卞有离就知道这不是凡品,只见其品相似雪若云,触之莹润,透光而望,纯粹得不含丝毫杂志,借着纹理恰到好处地雕琢出了一个形状,工艺水平也是登峰造极,实在算不可多得的珍贵之物。
不过玉上的形状十分古怪,卞有离仔细观察良久,才看出了一点门道,好奇地问:“这玉佩上刻的,是个字?”
阮羲:“是你的姓。但这字体不通用,所以你认不出。”
听到阮羲说玉上是自己的姓,卞有离马上又看了一遍,但他再怎么牵强地试图联系,也委实没看出来这堆稀奇古怪地比划和“卞”字有什么关系。
“哪里的字啊,”卞有离惊讶道,“我一点也看不出。”
阮羲笑着答道:“玉佩是洛国以前送来的贺礼,字也是那边的字,正巧应上你的姓,我便挑出来了。”
巧倒是非常地巧,但这也太不寻常了,卞有离奇道:“他们送给你的东西,为何不刻你的名姓?”
那时候荆国可没有姓卞的人吧,否则阮羲大概早就把玉佩赐给别人了,留一块戴不上的玉又没用。
阮羲摇头表示不知:“可能是为了避讳?我也不知道,不过这说明此玉跟你有缘啊,你收着吧。”
据说玉有通灵之能,加上这个巧合确实很不常见,卞有离也就没再过多推辞,任由阮羲接过玉给自己佩在身上。
戴好玉佩,阮羲后退几步看了看效果,满意道:“果然衬你,若雕琢此玉的工匠是荆国人,我定要好好赏赐他。”
卞有离低头看了一下,赞许道:“看他手法,下刀流畅,力度稳定,想来这位工匠大概也不是寻常之人。”
就冲着工匠的手艺,玉佩就生生高了好几个档次,一点不埋没玉的质地。卞有离看着也确实觉得很喜欢,可能真的是有缘也不一定。
被阮羲用玉佩这样一打岔,卞有离差点忘了自己之前在纠结的事情,好在看着阮羲,立刻就记了起来,并且还想到了一个应付他的手段。
“你确定太傅不会拦你是吗?”卞有离等阮羲坐下,认真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阮羲笃定不已:“太傅不会拦我。”
卞有离微微一笑:“那好,林相国呢,他拦不拦你?”
“……”阮羲一下迟疑了,没有回答。
这副样子,卞有离一看就知道阮羲在林相国那边没有把握,立即道:“太傅与林相国皆为国之重臣,你不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吗?”
一位左相,一位右相,岂有只询问其中一方的道理?自然要公平对待。
“应该是应该……”阮羲想了想,似乎有所为难。
但卞有离要的就是这份为难,看见阮羲犹豫,他马上逮住这个机会,十分诚恳地出言劝说:“所以,有太傅的应允也还不够,其他大臣不会赞同的,你还是在宫里等我消息吧。”
看着阮羲皱眉的模样,应该是很难解决,卞有离心道,好歹提前避免了一个麻烦。顿感释然不少,总算能舒畅地吃几口饭。
阮羲遇到这么个关卡,就跟刚才想办法阻止阮羲的卞有离一样努力思考着。他若有所思地坐着,时而以手指轻叩桌面,时而神色忧虑地紧抿嘴唇,看着就很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