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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有离皱眉道:“那你就在此处喝酒到现在?”
    宫宴结束应该有一会儿了, 月亮在天上挂得很高, 这么晚了, 夜风当然极凉。阮羲在外面待这么久, 还喝了酒, 简直是胡闹。
    面对卞有离略带责备的反应,阮羲已经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只是随便嗯了一声, 忽而就转过头, 不知道看什么,然后又看向另一处。他就这么换着视线, 像没来过令华殿一样好奇。
    这幅样子, 显然是醉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眨眼之间就醉意如此。但卞有离也来不及细究,一边握着阮羲的手, 一边松松地揽着他以稳住身形。
    虽然今天晚上很热闹,事情很多,让人没什么睡意。可时辰毕竟已晚, 阮羲又醉了,按理说应该就寝的。就算卞有离自己不想休息,也不能不让阮羲休息。
    不过,看眼下情形,把阮羲送回寝殿,貌似有些不容易。
    卞有离想了想,问阮羲道:“元禾不在,你宫里其他人都没近身伺候过,要不……你先在令华殿休息一下,等元禾回来?”
    说实话,除了元禾,让别人照顾阮羲,卞有离也是不放心的。不过他问这句话其实没什么价值,毕竟阮羲现在恐怕连是和否都不一定能说清。
    “好啊。”果然,就见阮羲顺从地点头,神态像个不大的孩子。可不过瞬间,他却一下变了模样,突然紧紧地抓住卞有离:“浮青,你去哪儿了?”
    “啊?”卞有离被他问得一愣,茫然道,“我不是在这儿?”
    阮羲神色露着一丝委屈:“胡说,我等你很久,你不在。”
    大概人在喝醉的时候,总会展现些跟平常不一样的反应,可能处于平素无法表露的心事,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和平时不一样。反正卞有离从没遇上过阮羲喝醉,像这种带有许多生动情绪的举止,更是见所未见。
    越罕见,就越难以招架。
    卞有离被他看得一阵心虚,连忙细细思考了一下刚才的问题,意识到阮羲其实是在问自己,从宫宴离开后去了哪儿。
    那时候他拉着师兄离开,连声交代也没留,却没想到阮羲会在令华殿等到自己回来,还喝成这样。
    应该说一声的,可惜那时候根本顾不得了。
    卞有离拉着阮羲慢慢移动步子:“我去了城外。”
    阮羲迷迷糊糊地被他扶着走向殿内,重复道:“你去了城外。”
    “嗯。”
    “你和……洛风一块?”
    卞有离点头:“嗯,我带他去看看师父。”
    同时,也是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问问埋在自己心里的无数疑问。
    阮羲似乎很不解:“你不是……生他的气了吗?”
    “是啊,”卞有离终于把他带到内殿,牵着他到床边,塞进被子里躺着,“但我现在不生气了。”
    今天晚上,他拉着师兄从宫宴离开,一路使轻功赶到城外,到达了之前埋葬师父的地方。
    偏僻的野外自然不会有什么明亮的灯火,他们出来的又急,也没带火折子,只能靠月光星光和江面的波光勉强视物。
    流水潺潺,凉风不止,江里散出一阵阵湿润的冷意。
    卞有离才放开手,就见洛风一下跪倒在地,对着江水深深叩拜,一连三次,神情肃穆而诚恳。
    “师父,弟子来见您了。”洛风道,“虽时日已久,但您交代之事,弟子一刻也不曾忘。”
    ……
    正回忆着,袖子上传来一阵拉扯的力度。
    阮羲被按在床上,却不肯安分,扯着卞有离的衣袖道:“那你怎么还要拦着跟他们通商?”
    卞有离的思绪立即飞回当前,笑道:“不过一时情急罢了,你觉得通商合适就答应他们,我不是真心要阻止。”
    “那我不要,”阮羲皱着眉头,“既然你不喜欢,就不答应他们。”
    “……”卞有离刚要解释几句,又想到阮羲此时根本不理智,说再多也没用,不由得笑了笑,准备先绕过这个事情。
    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卞有离抬头看去,是元禾快步过来。她见阮羲好好地待在卞有离旁边,才放慢速度,恢复了如常的镇静稳重。
    “将军,”元禾微微行礼,“奴婢来伺候王上。”
    既然元禾来了,当然是由她照顾阮羲更为妥帖。卞有离正想松开阮羲让元禾来,却发现阮羲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躺在床上,竟然是睡着了。
    “这……”卞有离看向元禾。
    “……”元禾无辜地看回来。
    卞有离觉得阮羲今晚有些不对劲,心情像是不佳,又或者是有什么难言的苦恼。此刻见他终于安然睡下,便不想打扰他。
    但令华殿毕竟不是阮羲的寝宫,若宿在这里,明早起晚误了事,恐怕更不好。
    卞有离一边思索,一边试图拉出自己袖子,然而没能成功。他无奈地问向殿中唯二清醒的另一个人:“元禾,王上明天几时上朝?”
    元禾立即答道:“回将军,明日休沐,不上朝。”
    不上朝,那就是不必早起,也不用担心误事了。
    这可真是天意成全。
    卞有离马上消去顾虑,也不拉袖子了,干脆地道:“那就不用叫醒王上了,让他在令华殿歇息一夜。”
    “是,”元禾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平和地接受了这个意见,“是否要奴婢在旁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