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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一件事,若别人做错了,洛风顶多装着看不见,不会多说或者多做什么。但如果是江延做的不妥,不用等人发难,他就会先一步出面解决,为此不惜替江延背黑锅。
    时间一久,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状态。甚至江延自己都渐渐习惯。
    他本就是仗义的人,别人对他有一分的好,他定要成倍返还。几番交际下来,两个人交情自然是日益加深,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一处。
    关系特别亲近的时候,江延曾问过洛风,为什么单单对自己这么好。
    洛风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江延已经记不清楚。大意就是王室子弟难得自由,对江延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觉得很向往。
    只是洛风当时的表情,江延一直都记得,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落寞。
    他是洛国地位最高的少年,无上尊贵,无尽荣光,未来将继承洛国大好江山,随心所欲,无人拘束。
    可他却有这样的神情,落寞如此,仿佛对最想要的东西可望而不可即——永远都不可即。
    对此,江延十分不解,万分好奇。
    对于一个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轻狂少年来说,心里既然有疑问,那就必须要搞清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江延就日日在洛风身边转悠,问东问西,说天说地,时不时套几句话,再把这些线索暗暗记在心里,试图组装出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谁能想到,离得越近,就越走不开。
    直到那一日,王室九千禁卫包围住相府,一直跟父亲政见不和的人拿出定罪王旨,宣判出一系列罪名,抄了相府所有物件,又将几百人都关进牢里。
    江延以他最后的乐观,以为这是一场误会。
    这个可笑的思想,是他所有生命里,仅剩的单纯。
    幸而江潇不像他什么都不懂。
    在混乱里,这位洛国最年轻有为的相国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他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一个家奴,却还没来得及安排好身怀六甲的妻子,就被禁卫强行带走。
    江延被家奴藏到角落暗室,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人被尽数带走,偌大相府,空得令人心慌。
    他哆嗦着打开手里捏了一路,已经皱巴巴的信封——这是他和洛风每天都有的交流,只要不见面,就会传信。
    上好的雪白纸张,画了一株疏落植物,还有极具风骨的三个字:
    山有木。
    江延认真地看完这三个字,把纸捂在心口处自己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把这张信纸折好放进衣服最里层,信封撕掉烧尽,跟随家奴沿着一条暗道,跑向了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方向。
    两天之后,乔装改扮的江延在人群中,听说了江府中人受刑的消息。
    当他赶到刑场,正好刚下完一场大雨,满地都被水冲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从那一刻,曾经的江延就不复存在。
    他拿出藏在衣服里的信纸,慎重地读了一遍,然后撕得粉碎,按在满地雨水里,眼看着墨渍逐渐散开,最后与泥浆混在一起。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相思已绝。
    也知山有木兮,君亦有意,缘分已尽。
    江延知道,那些人后来没找自己麻烦,大概是洛风做了什么。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什么都没有了,一点痕迹都没剩下。
    他终于学会了一直都不明白的道理,终于能够一个人面对风风雨雨,终于长大成为了让人放心的样子。
    当他照着镜子,眼里竟然出现了跟洛风相似的神情,淡漠,孤寂,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却比洛风的程度更深一些。
    几个月后,他听说洛风找借口收拾了一群大臣,取得朝中一致拥戴后,却在承接国玺当天不知所踪。
    后来洛云接掌王位,一做数年。
    但是这些都离他很远了,带他出来的家奴失散之后,父亲的一位故人找到他,收养了他。
    这位故人,就是张瑞义,时任荆国理文院掌司。
    江延认识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他掩盖起从前的性情,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偶尔却又控制不住情绪。当张瑞义要他练武时,他才终于找到了更好的发泄途径,招式狠辣不留后路,从中总算有了些许安定。
    他看着阮羲,有时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洛风。不管有几分相似,反正他要帮阮羲实现夙愿,就当是圆自己一个遗憾。为此,他宁愿不择手段。
    可没想到,他设计失踪那一日,跟洛国的人打了一回后,体内毒性发作。这个毒是在江府时就中了的,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直到某次晕倒,荆国秦掌司来把脉,才说出来。
    出门在外,又仓促不已,他身上当然没有盈止草,很快就晕了过去。
    谁知醒来时,才一睁眼,就看见了故人。
    第七十章
    理军院的杨掌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他当初曾派手下去加以为难的这群人,竟能在短短一年内,走到这个程度。
    阮羲跟卞有离亲自到军中察看军情后, 杨掌司更加不敢怠慢, 很快集结好琼宁以及周边可调兵力, 又预备了大约两个月的粮草,将名册送到长泰殿和令华殿各一份。
    阮羲大手一挥, 什么也没管, 就直接叫他去找上将军。
    “这是多少人?”令华殿内, 卞有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