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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披风领口处有一排纯白细长的流苏穗子,可能因为外面有风, 此时丝线都纠缠在一起。
    见阮羲一直盯着自己又不说话, 卞有离不禁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见自己衣服上被风吹乱的流苏,以为阮羲是在看这个。
    他刚要整理一下, 阮羲已经比他更快地伸手。
    借此动作,阮羲开口时显得自然许多:“你出去了?”
    卞有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实话, 道:“我送师兄出去,顺便出宫看了看闰大哥他们,所以有些耽搁。”
    阮羲给他整理流苏的手微微一顿:“你去军营见他们了吗?”
    “嗯。”
    “……外面冷吗?”
    “不冷,”卞有离笑道,“倒是一进来,觉得殿内有些热。”
    阮羲一笑:“那把披风脱了吧。”
    卞有离也觉得这披风很不必要,便点点头,由着阮羲解开披风带子,接过来随手扔在一边。
    在卞有离没回来之前,阮羲的心情相当焦急,那种清晰至极的担心,让谨慎如元禾这般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对卞有离说出下次不要再如此的话。
    可卞有离回来之后,对着心中挂念之人,阮羲一点也没表露出来。
    卞有离说话时,他只是目光含笑,耐心听着,偶尔插一两句,毫无异样。
    卞有离与他说了几句话,不禁又想到自己如今情况,还有想好了的搬到军营去的打算,遂与阮羲讲了。
    闻言,阮羲似乎有片刻僵硬,才温和道:“但是那边可能会冷,现下也快过年了,等年后暖和一些再去,好不好?”
    卞有离没注意到阮羲的反应,认真地思考他的提议,晚点出去住可行与否。
    想到反正师兄说了先不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两个人又在令华殿待了没多久,元禾突然进来报给阮羲,说洛风郡王求见。
    阮羲明显一愣:“洛风?”
    然后看向卞有离,面带疑惑。
    他跟洛风实在没什么交集,要说见,应该也是见卞有离吧?
    卞有离却摇头:“我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他嘴上说不知道,心里自然清楚洛风来此所为何事,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因此脸上的惊讶倒也恰到好处,不至于令人生疑。
    既然卞有离说不知,阮羲也不好晾着洛风,便不再问,起身同元禾去长泰殿。
    从令华殿出来,外面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还有几日前的残雪积在地上,凭空更多三分冷意。
    元禾打量着阮羲的神色,见好像没什么不妥,笑道:“将军已然回宫,王上也可放心了。”
    阮羲却不复在卞有离面前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浅淡到几乎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回头对元禾道:“刚才闰将军他们说丢了的东西是什么,可找到了?”
    元禾点头:“是明将军的一枚坠子,木蕙陪他们回长泰殿仔细找了一遍,掉在椅垫下面,碰巧被盖住,因此明将军没注意。”
    “找到就好。”阮羲似乎漫不经心地回过头。
    元禾叹气:“可惜闰将军他们本想见见将军,谁知将军正好出去,他们也没见上。”
    阮羲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至于心里如何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之前他在长泰殿看奏折,闰六和明察突然进宫求见,为了营中的几件棘手事。以前这些都是卞有离处置,但自打卞有离受伤,阮羲不欲让他劳累,便叫军里直接报到长泰殿。
    说完公事后,闰六说道好久没见过将军,能不能请将军来见一面,有几句话想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阮羲本来想让闰六和明察去令华殿,但二人说有急事,来不及去,他便叫元禾去请卞有离。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人,闰六说军中那件事情实在无法耽搁,不能再等了,过几日再拜访,拉着明察便匆匆告辞。但他们走了没多久又回来,说有样东西掉了,能否拜托王上在宫内找一下。
    这时候元禾才刚回去,跟阮羲说卞有离不在,令华殿及附近也没有人知道下落。
    阮羲一听,这件事自然比其他的都重要。立即命元禾叫来另一个宫人陪闰六他们找东西,然后带着元禾赶到了令华殿。
    好在没过多久卞有离就回来了,可他说自己去军营见闰六——
    这显然不是真话。
    然而阮羲明知道卞有离没说实话,却也不想多问。
    在卞有离从外头进门时,看见他站在那里,阮羲就已经再也不想计较别的。
    如果没有这次,没有那一刻乍然的相见,也许他还意识不到,自己的执念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卞有离没有发觉,在自己刚进门的时候,阮羲看过来的目光,其中夹杂了些什么。
    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寻常。
    那是未曾言说又真实存在的无尽深情,掩埋在如履薄冰的平静之内,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其中真假,毕竟混淆不了。
    所以即便知道卞有离隐瞒了什么,阮羲也不想计较,不敢计较。
    哪怕是不够坦诚的相伴,只要他还在眼前,就弥足珍贵,亦甘之如饴。
    谁知道还能延续多久呢?
    何必再去追究那些,两者相权,孰重孰轻已经十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