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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是这样吗?
    太傅信上说,这都是洛风的话,因为这药来自洛国,在许久以前从西什那边传到洛国去的,因为药效可怕,很快就被列为禁药,不允许出现。当时王室彻查,只有两盒去向不明。
    林忠实不知道是从哪儿搞到手这两盒,因为一盒只够对付一人,所以他用的也十分小心,一次用在了先王身上,一次用在了卞有离身上。
    事实证明,药效的确立竿见影。
    阮羲在宫门前站了半晌,试探似的向前跨出一步,当即就要收回来,却又硬生生忍住,把脚落在地上。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就显得简单多了。
    一步,两步……他终于走到宫门前面。
    锁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朱红宫门也不复往日鲜亮,漆皮成片成片的褪下来,留下斑斑驳驳的红黑印子。
    阮羲伸手碰了一下门锁,手指立马沾了灰,他收手盯着手指头看了看,又伸出手,轻车熟路地把门锁一拽。
    阮羲没想到,数载已过,原来开锁的方式还留在他手上,经年未改。
    他把锁打开,掩着口鼻把门重重地一推,灰尘四起下落,片刻之后,可算是消停下来。
    灰尘都安分了之后,阮羲才放下袖子,认真地打量起殿内的景色。
    其实谈不上什么景色了。
    迎面是一个花园——本来是花园,现在只有疯狂生长的杂草而已。
    他犹豫了一下,抬脚跨过门槛,终于又站到这里面。
    虽然,一切都已经不是当年模样。
    可即便如此,放肆蔓延的野草遮盖了所有的小径,那些名贵美丽的花朵连一根茎也没剩下,好多树都被藤蔓缠死了,阮羲还是能轻易分辨出它们以前的样子。
    哪里种的是什么花,是什么草,什么树,排成什么形状,有什么说法。
    都还在他的记忆里,历历在目。
    然而这里面也不止是这些。
    因为母后故去不久,父王就纳新人入宫,阮羲心中不忿,不愿去王陵祭拜那个注定会合葬的陵寝。
    他便取了母后一些旧时常用的衣物,在此处设了个衣冠冢,只供奉王后一人的灵位。
    这灵位就在花园最西北角的那棵石榴树下。
    满园子的花树,凋零的凋零,衰败的衰败,可西北角这棵石榴树,竟然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还活的葱葱郁郁,而且结了小小的果子。
    想是先人有灵,不忍惹得孩子伤心,才借世间之物托下些许慰藉的形迹。
    阮羲踏过一堆野草,绕过枯树藤蔓,终于走到石榴树下。
    烈日如炎,树下却是一片荫凉。
    阮羲看着灵牌上的灰尘,上前跪下,直接拿袖子上去擦。
    直把两个袖子都用完,又撩起衣角擦了一遍,才算干净。
    把灵牌放回原处,阮羲端正地跪好,郑重行了一遍跪拜之礼。
    礼毕,他直起身子,看着灵牌上的字,已经模糊了很久的母后的面容,忽然浮现眼前。
    就算她当初对自己要求严格,没有许多纵容宠溺。
    可是在那些年少的岁月里,在后来晦暗的处境里,找不到人倾诉,无人可以托付的时候,阮羲还是无比怀念她。
    因为心里知道,她是永远都可以依赖的人。
    “母后……”阮羲小声地叫了一声,再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了委屈的哽咽,“我怎么办啊?”
    灵牌却并不能回答他,只有石榴树叶子飒飒地摇动。
    阮羲却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忍不住又道:“母后,林忠实是不是上辈子跟我有仇?”
    要不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为难他呢?
    一次两次,为什么都是针对他身边当时最重要的人呢?
    灵牌依旧岿然不动。
    阮羲却在一字一句的诉说里,慢慢没了委屈的心情,转而平静下来。
    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父王的所作所为,此刻突然变得不值一提。
    至少这处宫殿,从没有外人染指过。
    等他说完话再看向四周时,发现竟然到了黄昏。
    燥热的暑气不再灼人,渐渐变成温和的力度,伴着习习的风,像在天上的母后特意给他送来的柔和。
    阴阳之别,刹那间幻化到一处,那个故去多年的女子,仿佛带着鼓励和悲悯的微笑,给他以力量。
    阮羲看着灵牌,俯首叩拜:“谢母后。”
    他在地上跪了太久,腿都麻了也没放在心上,以至于起来的时候差点站立不住,可是周边并没有什么支撑物能让他扶一扶。
    正当他眼看着就要再对灵牌行一大礼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阮羲万万没想到此地还有别人,虽然被扶住也没感到多庆幸,只觉得惊愕,下意识地马上回头去看。
    卞有离近在咫尺地与他对视,眼中似有万千波澜,却在阮羲回头的一瞬间尽数隐忍下去,化为难以言喻的深邃。
    向晚夕照把白日间耀眼的白光给取代下来,也顺便赐给地上许多荫庇,卞有离今日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精致袍服,墨发以朱红的珊瑚簪子挽起来,夕光一衬,本就是世间难得的容颜,顿时更添三分昳丽。
    他从前不穿艳色,因此阮羲竟被这身装束看得一愣。
    过了会儿,阮羲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